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鎏金兽首烛台在穹顶垂下的鲛绡帐幔间明明灭灭，将宴会厅内的气氛烘得愈发暧昧。十二名舞姬身披缀满珍珠的月白绡纱，赤足踏着羯鼓节奏旋舞，发间银铃随着舞步轻响，扬起的裙裾在烛光中翻涌成浪，恍若将整片银河碎在了琉璃地砖上。沈明姝倚着镶玉凭几，指尖摩挲着盏中冷酒，青瓷杯壁倒映出太子李承煜起身时玄色锦袍上暗绣的五爪金龙，正蜿蜒着探出半张狰狞龙首。

玄色衣袂掠过铺着波斯绒毯的台阶，李承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鎏金酒壶，琥珀色酒液顺着白玉杯沿漫出涟漪，在烛火下泛着血色柔光：“沈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陆昭的银甲擦过雕花屏风，冷兵器特有的寒芒在烛光里一闪而逝，惊得离他最近的歌女手中箜篌发出刺耳的弦鸣。

“太子殿下。”陆昭单膝重重跪在青砖上，腰间佩刀却未完全入鞘，刀刃将烛火割裂成细碎的光，“沈姑娘累了，不如让她休息片刻。”他抬起头时，额前碎发扫过棱角分明的眉骨，眼神像淬了冰的箭，直直钉在李承煜握着酒杯的手上。将军甲胄上沾染的硝烟味混着血腥味，与殿内萦绕的龙涎香撞出令人窒息的气息。

沈明姝攥紧袖中汗湿的丝帕，瞥见李承煜指尖在杯沿轻点三下——那是他们私下约定的暗语，暗示今夜将有重要谋划。她正要开口应和，却听陆昭突然起身，银甲上的龙纹吞吐着烛火，发出金属震颤的嗡鸣：“殿下身为储君，不该在宴会上对未出阁的女子过于亲近。”他的声音带着战场上厮杀三天三夜后的沙哑，惊得席间众人手中的玉箸纷纷落地，撞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李承煜眼底翻涌着暗潮，嘴角却依旧保持着温润笑意，缓缓转动着杯中的酒：“陆将军关心则乱，本太子只是想与沈姑娘多聊几句。”他刻意将“关心”二字咬得极重，余光扫过沈明姝骤然苍白的脸。就在这时，角落里有个歌女突然打翻铜盘，脆响未落，西北角的雕花窗棂轰然炸裂！寒光裹着劲风直取李承煜咽喉，沈明姝只觉鬓边步摇狠狠撞在耳后，剧痛中被翠儿猛地拽到桌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透过桌布缝隙，她看见陆昭的佩刀划破夜空，与黑衣人手中的淬毒匕首相撞，火星溅落在她月白襦裙的金线芙蓉上，烧出焦黑的痕迹。打斗声中，她听见李承煜冷静的呼喝，却发现他握剑的手正微微颤抖——原来那个私下与她商议制衡之策的太子，也不过是在权谋漩涡中挣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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