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杏

周砚书合上《临证指南医案》时，诊室最后一缕艾烟恰好散尽。

手机屏幕亮着《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大结局——何苏叶与沈惜凡在中药柜前拥吻，弹幕铺天盖地刷着"心疼方可歆"。她摩挲着多年前胸牌上"夏铭宇带教"的烫金字样，忽然嗅到当归混着苦杏仁的气息。

那是三小时前，师兄接过她配的酸枣仁汤时，白大褂袖口掠过的暗香。

"宿主共鸣值97.3%，系统启动。"

机械音刺破子夜寂静，周砚书看着手机自动跳转到原著小说界面。方可歆的独白正被朱砂色高亮：【第七年，我终于把他的排班表抄进《伤寒论》第237页，这样每次翻到"太阳病"，就能假装触到他的体温】

她指尖发颤，这分明是自己锁在云笔记里的心事——夏师兄值夜班时总爱喝的陈皮普洱，诊案上永远朝西摆放的脉枕，还有那本永远摊开在"百合病"章节的《金匮要略》。

"检测到宿主与方可歆暗恋轨迹重叠率91%，任务开启。"

蓝光扫过诊室墙上"青年名中医周砚书"的锦旗，最后停在夏铭宇的工牌照上。系统弹出血色倒计时：【请在原剧情线内让何苏叶动心，否则将永久滞留书中世界】

晨露未晞，周砚书在第七十二次读挡重来中醒来，指尖已能精准停在药柜第三层左数第七格——那里藏着原主私藏的合欢花，花瓣边缘微卷，恰似《临证指南》里被反复摩挲的237页折角。

望着窗台上第72次堆积的当归药渣，突然伸手拂落半盏冷透的安神茶，茶渍在排班表上洇出个歪斜的"休"字，下一秒却被系统修正成"值班医师：方可歆"——或许是累了吧，连叹息都化作诊室香炉里将熄未熄的沉香烟。

初穿时她试过焚毁沈惜凡的挂号单，系统却让整座药房浸在暴雨里。雨水冲垮古籍室的木架时，何苏叶为护住她撞裂的腕骨，与现世师兄护着古籍残卷的身影刹那重叠。

"小方，决明子枕。"何苏叶的声音漫过药香，她转身时白大褂拂落三两柏子仁，如散落的更漏。

第一次失手打翻药屉时，柏子仁滚进地缝发了芽，而今她已学会用银簪挑出每一粒。

“当归当归，此间事未了，何以言归。"她抚过药屉里新添的合欢花，将多抓的三克悄悄放回原处。

玻璃罐底沉积的往事忽然泛起涟漪，映出某人在现世翻阅《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时，落在书页间的半颗泪痕。

这一次，周砚书将沈惜凡的挂号单心平气和地混进病历堆，指尖还沾着药房抓错的柏子仁。诊室檀香盘绕，她听见何苏叶温声解释桑叶水——与原著分毫不差的对话，除了处方笺边缘多出一行簪花小楷："加蝉蜕2g"。

周砚书将沈惜凡的初诊时间调后十分钟，药房刚熬好的酸枣仁汤正泛起琥珀色涟漪。她垂眸整理昨夜何苏叶批改的跟诊笔记，在"肝火扰心"诊断旁添了行蝇头小楷：辰时露水煎药更宜宁神。

护士长递来代煎药单。她应声抱起药匣，白大褂擦过何苏叶诊案，袖口暗袋里的合欢花籽簌簌落在候诊椅下。

"酸枣仁15克？"何苏叶悬笔微顿，目光扫过处方笺边角熟悉的批注。周砚书低头整理《临证指南》，泛黄书页间夹着一年前的跟师笔记——某人在"百合宁心"旁画了个歪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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