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清楚，心里有人了

方妈妈利落地给她绾起长发："你爸打听过了，顾医生从不收红包，还自己贴钱给贫困患者买药。"她别上一枚珍珠发卡，"这样的男孩子，就当交个朋友也好啊。"

周砚书望着镜中的自己——珍珠耳钉，淡妆，浅紫色连衣裙外罩米色大衣。这是世家小姐的教养：即便不愿意，也要体面赴约。

"......好。"她轻声应下。

咖啡厅里阳光正好。顾魏比她想象中还要挺拔，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简约的机械表。

"抱歉，"他替她拉开椅子，"我爸妈说方教授的女儿在中医科，非要我来见见。"

周砚书怔了怔，突然笑了："巧了，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魏的咖啡杯旁放着一本《黄帝内经》的英文译本，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你读这个？"她忍不住问。

"西医也要懂中医。"顾魏的指尖轻轻点着书脊，"尤其是止痛方面，针灸比阿片类药物更安全。"他抬眼，"方医生对《灵枢》的研究很厉害，我看过你发的论文。"

"你居然看过？"她眼睛一亮，"那篇关于'以痛为腧'的？"

"对。"顾魏给她倒了杯花果茶，"你在对照组用了双盲法，这在中医学界很少见。"

茶香氤氲中，他们从经方聊到微创手术，从《伤寒论》谈到循证医学。顾魏说起贫困县里那个不肯截肢的老农，她讲起义诊时用艾灸止住患儿惊厥的案例。

"其实......"顾魏突然笑了，"要是换个时间认识，我可能会追你。"

周砚书搅动着茶杯里的玫瑰："现在呢？"

"现在？"他望向窗外的人流，"我们都清楚，心里有人了。"

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何师兄！惊天大新闻！"

李介冲进值班室时，何苏叶正在写病程记录。钢笔尖在"患者主诉"处洇开一团墨迹。

"小师妹在相亲！"李介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我表姐非让我去见她的闺蜜，结果你猜我在咖啡厅看见谁？"

照片上，周砚书微微倾身听着什么，唇角含笑。她对面的男人侧脸线条优越，白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简约的银领针。

周仁凑过来一看："这不是二院那个顾魏吗？去年全国微创手术大赛第一名。"他吹了个口哨，"听说他们院长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钢笔"啪"地搁在桌上。何苏叶合上病历本："3床该换药了。"

空气突然凝固。周仁拽着李介往外走："啊对！我们去换药！"

门关上后，何苏叶重新拿起钢笔。墨迹已经干了，像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凝固在纸面上。

接下来的日子，何苏叶的疏离几乎不着痕迹——查房时站在最外侧，病例讨论时不接她的目光，连交接班都尽量通过护士传达。

周砚书在茶水间拦住他："师兄最近很忙？"

"嗯。"何苏叶的保温杯里飘着金银花，"论文要修改。"

"需要帮忙吗？"

何苏叶整理着听诊器，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不用。"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病历，"3床的血常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我放在你桌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衣角，"师兄，如果是因为那天请假的事......"

"方医生，"他突然打断，镜片后的眼睛终于看向她，却像隔着一层冰，"医患沟通记录需要补签，麻烦你了。"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如松，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周砚书站在原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那是他惯用的安神香囊的气息，如今却冷得像雪后的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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