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不是要变成另一个人。

周砚书把脸埋进花束里，闻到一阵清冽的香气。她想起昨晚何苏叶熬夜写病历的背影，原来是在准备这些。包上的小熊玩偶晃了晃，像是在替某人邀功。

"要帮您叫车吗？"老板娘递来一张湿巾，"何医生说您肯定没带纸巾，让我备着。"

周砚书接过湿巾擦手，指尖触到老板娘掌心的老茧。阳光照在花店的玻璃门上，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小熊玩偶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就像某人藏在严谨外表下的那颗心。

周砚书刚要婉拒老板娘叫车的好意，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裙摆上。

"以前你总穿旗袍来买花。"老板娘倚在门框边，手指还在拨弄着围裙上的别针，"最近倒是常见你穿裙子。"她顿了顿，眼角泛起温和的笑纹，"这样也很好看，就是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周砚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吊带长裙+杏色开衫，上面还沾着几片紫薇花瓣。她想起衣柜里那些整齐挂着的旗袍，曾经是她雷打不动的选择——端庄、得体、符合周家大小姐的身份。

"可能是..."她轻轻抚平裙褶，指尖碰到何苏叶今早给她别的玩偶挂件，"有人让我发现，生活不只有一种活法。"

老板娘从柜台后取出喷壶，细细地为花架上的玫瑰洒水。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就像我这儿的花，"她说，"有人爱玫瑰的热烈，也有人爱桔梗的含蓄。重要的是..."水雾弥漫间，她冲周砚书眨眨眼，"找到让自己舒服的姿态。"

周砚书怀里的桔梗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想起何苏叶书桌抽屉里那些素描——有她穿旗袍抓药的侧影，也有她裹着被子喝姜茶的慵懒模样。每一张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就像在说：无论怎样的你，都值得被好好收藏。

"他送您母亲的康乃馨已经包装好了。"老板娘指向里间的冷藏柜，"要现在带走吗？"

玻璃柜门上倒映出周砚书现在的样子：散开的微卷发梢，简单的连衣裙搭配一双小白鞋，还有唇边不自觉扬起的弧度。确实和从前那个一丝不苟的周医生不太一样了。

"一起包起来吧。"她说。

老板娘熟练地系着丝带，突然笑出声："其实我早该发现的——自从何医生开始来接你，你买的花就从忍冬变成向日葵了。"

周砚书怔了怔。是啊，改变从来不是刻意的。就像春雪消融，就像新芽破土，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生命自然会找到更舒展的方式生长。

阳光透过花瓣在她手背上投下淡紫色的光斑。老板娘的话让她想起诊室里那个总来配安神茶的年轻女孩——每次都要反复确认："方医生，他说我穿白色最好看，您觉得呢？"

"其实..."她抬头看向花架上蓬勃生长的忍冬，藤蔓正向着阳光伸展，"以前总觉得要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就像我既爱忍冬的坚韧，也爱向日葵的热烈。"

老板娘停下包扎花束的手，水珠从玫瑰花瓣上滚落。

"何苏叶让我明白，被爱不是要变成另一个人。"周砚书接过包装好的康乃馨，丝带在她腕间轻轻飘动，"就像这些花，有人欣赏时自然很好，但就算无人问津，该开的时候照样要开得漂亮。"

玻璃门被风吹开，带进一阵混合着花香的风。

"上个月有个患者问我..."周砚书帮老板娘扶正被风吹歪的花瓶，"是不是只有被爱着的时候，人才算完整。"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告诉她，爱应该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就像..."手指轻点向日葵饱满的花盘，"它向着太阳不是因为缺光，而是天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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