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红烛摇曳，映照着皇宫内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今日，是皇帝慕容铭翊与杜若大婚之日，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然而，在这热闹表象之下，杜若的心中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担忧，那担忧，如同隐藏在华丽锦缎下的暗线，时不时牵扯着她的心。

杜若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妆台前。铜镜里，她容颜绝美，眼眸中却藏着历经风雨后的坚韧与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过往的种种磨难，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从成为父亲被构陷参与废太子谋反，全家被杀，再到与母亲在宫中为婢，自己被林太妃（当年还是林贵妃）毒哑、追杀，得到顾然庇护细心呵护十年，再到与慕容铭翊重逢，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过艰辛。而今日，她终于要与心爱之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可心中对顾然的牵挂，却如影随形。

朝堂之上，大臣们对这三人之间微妙的情感关系也早有耳闻。他们虽表面上对慕容铭翊与杜若的大婚恭贺有加，可私下里，难免会对顾然的存在议论纷纷。有些大臣担心顾然会因爱生恨，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有些则觉得顾然如此深情，却只能默默守护，实在可怜。这些流言蜚语，杜若并非不知，她害怕顾然会因为自己的大婚而伤心过度，更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慕容铭翊身着龙袍，英姿勃发地走进寝宫。他望着杜若，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轻声说道：“若儿，今日你我便正式结为夫妻，朕定不负你。”杜若微微起身，盈盈下拜，声音虽因曾经被毒哑而有些沙哑，却满是坚定：“陛下，臣妾愿与陛下相伴一生，不离不弃。”可她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顾然身上，想象着他此刻或许正孤独地躲在某个角落，默默承受着痛苦。

吉时已到，慕容铭翊牵着杜若的手，缓缓走出寝宫。一路上，宫人们纷纷跪地行礼，祝福声不绝于耳。当他们来到举行大典的宫殿时，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在此。大殿之上，先帝的牌位庄严肃穆，旁边是慕容铭翊登基后追封母妃为皇后的牌位。

慕容铭翊与杜若并肩而立，在礼官的唱和声中，缓缓走向牌位。每一步，都承载着他们过往的回忆与对未来的期许。慕容铭翊神情庄重，心中默默缅怀先帝与母妃。先帝一生励精图治，却遭奸人所害；母妃温柔贤淑，却被林太妃残忍害死。如今，他已成为一国之君，定要让这天下太平，让九泉之下的亲人安息。平日里，他那洁癖之症，在这庄重的场合下虽隐隐作祟，觉得周围的一切虽经过精心布置，却仍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尘埃让他不悦，但此刻牵着杜若的手，这些不适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杜若看着牌位，心中也涌起一股敬意。她深知，今日能与慕容铭翊站在这里，离不开先帝的庇佑与慕容铭翊母妃曾经的善意。当年在宫中，慕容铭翊的母妃曾暗中照顾过她，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在心。可即便如此，对顾然的担忧还是如潮水般不时涌上心头。

“一拜天地！”礼官高声唱和。慕容铭翊与杜若转身，朝着天地深深一拜，感谢上苍让他们相遇、相知、相爱。慕容铭翊在弯腰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只因他感觉到脚下的红毯似乎有一丝不平整，这要是平时，他定会不悦，可此时看着身旁的杜若，他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仿佛在告诉她一切都好。而杜若，虽随着慕容铭翊行礼，可脑海中却浮现出顾然曾经陪伴自己的点点滴滴，心中一阵酸涩。

“二拜高堂！”两人再次转身，面向先帝和追封皇后的牌位。慕容铭翊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拉着杜若的手，缓缓跪下，说道：“父皇、母妃，儿臣今日与若儿成婚，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保佑我朝繁荣昌盛。”杜若也轻声说道：“先帝、先皇后娘娘（慕容铭翊母妃，先皇朝时期慕容铭翊的母妃还不是皇后，慕容铭翊登基后追封），臣妾定会辅佐陛下，治理好这天下。”说完，两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慕容铭翊起身时，用手轻轻拍了拍膝盖，要是在以往，他定会嫌弃地上有灰尘弄脏手，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杜若，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而杜若，在起身的瞬间，心中默默祈祷顾然能够平安，能够早日放下心中的执念。

“夫妻对拜！”慕容铭翊与杜若起身，面对面站着。他们深情地凝视着对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然后，缓缓弯腰对拜，这一拜，便是一生的承诺。慕容铭翊在弯腰的瞬间，目光扫过杜若的裙摆，发现有一丝褶皱，要是在平时，他定会忍不住去抚平，但此刻，他只是温柔地看着杜若，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杜若看着慕容铭翊，心中满是感动，可那一丝对顾然的牵挂，还是如一根刺，隐隐作痛。

礼成之后，慕容铭翊与杜若携手走上高台，接受百官的朝拜。文武百官纷纷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响彻云霄。慕容铭翊站在高台上，享受着众人的朝拜，可他的洁癖却让他觉得周围大臣们身上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难受，但一想到杜若还在身边，他便强忍着不适，维持着帝王的威严。而杜若，站在慕容铭翊身旁，表面上端庄得体，可心中却一直在担心顾然此刻在何处，是否安好。

之后，慕容铭翊被大臣们簇拥着前往宴席。大臣们纷纷举杯，以各种理由向他敬酒。慕容铭翊本就不胜酒力，平日里又极爱干净，可今日是大婚之日，他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只能硬着头皮一杯接一杯地喝。

“陛下，今日帝后大婚，实乃我朝之幸事，臣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早生贵子！”一位大臣端起酒杯，满脸堆笑地说道。

慕容铭翊虽已有些微醺，但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另一位大臣又接着说道：“陛下，臣听闻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实乃陛下之贤内助，臣再敬陛下一杯，祝我朝在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治理下，国泰民安！”

慕容铭翊心中虽有些厌烦这无休止的敬酒，但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再次将酒喝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洁癖带来的不适也被酒精麻痹，只觉得头晕目眩。

大臣们见慕容铭翊已有些醉意，却还不肯罢休，继续轮番上阵敬酒。慕容铭翊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闹哄哄的场面，回到杜若身边。

终于，宴席在慕容铭翊几乎不省人事的状态下结束了。宫人们扶着慕容铭翊，摇摇晃晃地朝着凤仪殿走去。一路上，慕容铭翊嘴里还念叨着杜若的名字。

而杜若，早已被宫人搀扶着送进了洞房。方才在大殿之上，与慕容铭翊拜高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庄严肃穆的先帝牌位与追封的皇后牌位，承载着岁月的厚重与皇家的威严。此刻，她独坐在这华丽的洞房中，心中满是感慨。一路走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从孤苦无依的孤女，到深陷宫廷纷争的宫女，再到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她自己知晓。而慕容铭翊，那个与她历经生死考验的男子，如今已成为她的夫君，这让她心中满是甜蜜与安心。可对顾然的担忧，却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殿外，丝竹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大臣们的欢声笑语。杜若知道，慕容铭翊正在与朝臣们饮酒作乐，接受着众人的恭贺。她虽有些担心慕容铭翊会喝多，但想到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便也强忍着心中的担忧，静静等待着他归来。

凤仪殿内，红烛高烧，烛泪缓缓滴落，宛如杜若此刻忐忑又羞涩的心。她身着大红嫁衣，那嫁衣上的凤凰刺绣栩栩如生，金线银线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嫁衣的裙摆层层叠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秘密。她端坐在龙凤喜床上，双手紧张地绞着手指，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慕容铭翊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期待又害怕。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门外传来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杜若的心上。紧接着，是宫女们整齐划一的行礼声：“参见陛下。”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门缓缓开了，慕容铭翊一身大红喜袍走进来。那喜袍上绣着威严的龙纹，龙身蜿蜒，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平日里，他素有严重的洁癖，对气味、触碰都极为敏感，宫人们稍有不慎靠近，便会惹来他的雷霆之怒，可此刻，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那是喜宴上众人敬酒留下的痕迹。这酒气，在今夜，竟成了幸福的象征。他的眼神在看到杜若的瞬间，变得无比温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他微微眯起双眸，那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杜若的身影，仿佛她就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却丝毫不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他挥手屏退左右，脚步略显急切地走到杜若面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缓缓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掀开她的红盖头。那一刻，杜若绝美的容颜展现在他眼前，烛光映照下，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泛着淡淡的光泽；双颊绯红，如同天边的晚霞；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带着一丝羞涩与不安。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脯微微起伏，那大红嫁衣的领口处，隐约可见她白皙的脖颈，泛着迷人的光泽。

“你真美。”他低声赞叹，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杜若的心都酥了。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管他平日里对触碰他人极为抗拒，可此刻，他却毫不介意地触碰着杜若，仿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可以打破规矩的存在。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所到之处，让杜若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杜若缓缓抬头看他，心跳瞬间加速。慕容铭翊在烛光下俊美得惊人，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他的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情，那柔情如同潺潺的溪流，缓缓流淌进她的心底。他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迷人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陛下……”她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揪着嫁衣的裙角。

“叫朕的名字。”慕容铭翊坐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给她无尽的力量。“今夜没有君臣，只有夫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仿佛希望在这一刻，杜若能完全属于他。

杜若尝试着开口：“铭……铭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笑了，那笑容耀眼得让杜若屏息。他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再叫一次。”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呢喃。

“铭翊。”这次顺畅多了，杜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慕容铭翊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那吻轻柔而深情，仿佛带着他全部的爱意。“朕的若儿。”他伸手取下她沉重的凤冠，让她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那青丝柔顺而光滑，在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他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累了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杜若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一天的典礼确实让她精疲力尽，从清晨的梳妆打扮，到繁琐的祭祀仪式，再到晚上的喜宴，每一个环节都让她身心俱疲。但此刻，看着慕容铭翊眼中的柔情，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容铭翊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动作霸道而温柔。杜若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下去。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对杜若的触碰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便克服了内心的那丝不适，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他抱着她走向床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仿佛抱着的是整个世界。

“别怕。”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却只是和衣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入怀中。“今夜朕只想抱着你睡。”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杜若原本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杜若惊讶地看着他：“可是……大婚之夜……”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在她的认知里，大婚之夜应该是有着别样的仪式。

慕容铭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而舒缓。“朕要你心甘情愿。”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朕可以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尊重与爱意，仿佛杜若的意愿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深知自己平日里的暴戾和洁癖可能会让杜若感到害怕，所以在这洞房花烛夜，他愿意放下一切，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她。

这份体贴让杜若心头一暖。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如同有节奏的鼓点，让她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仿佛能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忘却世间的一切烦恼。

“睡吧。”慕容铭翊轻抚她的长发，“明日还要接受命妇朝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杜若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就在她即将入睡时，慕容铭翊突然轻声问：“若儿，你爱朕吗？”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杜若的睡意瞬间消散。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对慕容铭翊的感情太复杂，有童年的羁绊，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有重逢后的悸动，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泛起层层涟漪；也有对他暴戾一面的畏惧，她听说过他在朝堂上的雷霆手段，那些血腥的场面让她不寒而栗。

“我……”她犹豫着，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慕容铭翊却突然捂住她的嘴：“不必现在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朕可以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他愿意给杜若时间，让她慢慢理清自己的感情。

杜若心头一酸。这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在她面前竟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需要他用心去呵护。她突然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她此刻唯一能给出的承诺。

慕容铭翊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搂住她：“这就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珍惜。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静静地见证着这对新人复杂的心事。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的心渐渐靠近，仿佛两颗孤独的星星，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道，在爱的天空中，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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