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翌日清晨，杜若于慵懒中缓缓苏醒，窗外透进的一缕微光，轻柔地洒落在她精致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容上。昨夜种种，仿若一场漫长而奇幻的梦，可身上那华丽的宫装与身下柔软的锦衾，又真切地提醒着她，如今已身处这深宫之中。

宫女们捧着色彩艳丽的朝服与璀璨夺目的首饰，如灵动的仙子般鱼贯而入，准备为她梳妆打扮。大宫女沁蕊轻声细语地提醒道：“娘娘，今日命妇们要来朝贺，得打扮得隆重些。”杜若微微点头，眼神中却难掩迷茫，任由宫女们摆弄着自己。铜镜之中，女子一袭鹅黄宫装，那细腻的绸缎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金线绣出的云纹图案精致而华美，尽显雍容华贵之态，然而，她眼中的迷茫却如弥漫的雾气，怎么也藏不住。不过一夜之间，她已从顾府的杜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大宸的皇后，这巨大的转变，让她还有些恍惚。

“娘娘，冷宫的林太妃求见。”小宫女匆匆来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杜若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林太妃，先皇的贵妃，林家的靠山，即便在冷宫中蛰伏多年，其势力与威严依旧如隐藏在暗处的猛兽，不容小觑。因为帝后大婚，这位太妃也被特赦从冷宫里放了出来。

“请太妃进来。”杜若强自镇定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威严。

林太妃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步入殿内，年约四十的她，保养得极为得宜，肌肤白皙光滑，一双眼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她行礼的姿态看似恭敬，可那微微上扬的下巴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傲慢却怎么也藏不住：“皇后娘娘。”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疏离。

“太妃请起。”杜若虚扶一把，轻声说道，“赐座。”

林太妃施施然坐下，目光在杜若脸上肆意逡巡，仿佛要把她看穿、看透。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娘娘昨夜睡得可好？”这直白又带着几分暧昧的问题，让杜若耳根瞬间发热，脸颊染上一抹羞愤的红晕：“谢太妃关心，一切安好。”

“那就好。”林太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恶毒，“陛下年轻气盛，娘娘多担待。这深宫寂寞，娘娘可得小心伺候着陛下，别惹陛下不高兴，不然，这皇后的位置，可就不保咯。”

杜若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抿茶，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慌乱。那茶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说起来，”林太妃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顾大人离京了？”

杜若的手猛地一抖，茶水险些洒出。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问道：“太妃何出此问？”

“随口一问罢了。”林太妃轻笑一声，那声音里满是讥讽，“顾大人与娘娘情同兄妹，这一走，娘娘想必不舍得很呐。说不定啊，娘娘心里还盼着顾大人能一直陪在身边呢，毕竟这深宫寂寞，有个旧相识能解解闷也是好的。可如今顾大人走了，娘娘就只能独守空房，对着这冷冰冰的宫殿暗自神伤了，真是可怜哟。”

杜若放下茶盏，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都泛白了，声音却尽量保持平静：“顾大人奉旨办差，本宫自然支持。太妃慎言，莫要胡言乱语，坏了本宫的名声。”

林太妃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那姿态却毫无恭敬之意：“娘娘贤德，老身今日可算是见识了。只是啊，这后宫之中，向来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娘娘如今虽得陛下宠爱，可谁能保证这份宠爱能长久呢？陛下年轻气盛，又是九五之尊，日后这后宫里，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新人进来呢。”

她顿了顿，眼神中满是恶意：“老身听闻陛下曾亲口许诺，立您为后，且永不选秀，还称您是他唯一的妻子，不是之一。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宠啊。只是，娘娘可别把这承诺太当真了。这男人的心啊，变得比天还快。说不定哪天陛下就忘了这承诺，到时候，娘娘这唯一的皇后之位，怕是连个靠山都没有了。”

杜若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可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太妃此言差矣。陛下既已许下承诺，本宫便相信陛下会信守诺言。况且，本宫与陛下情投意合，彼此信任，这份感情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动摇。”

林太妃却不依不饶，继续挑衅道：“娘娘如此自信，倒是让老身刮目相看。只是，这后宫之中，历来不乏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女子。娘娘虽得陛下宠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哪天陛下遇到了更合心意的女子，娘娘这唯一的皇后之位，怕是就要让贤了。到时候，娘娘可别怪老身没提醒您。”

杜若心中一凛，但她并未被林太妃的话所动摇，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太妃多虑了。本宫相信陛下，也相信自己的魅力与能力，能够留住陛下的心。这皇后之位，本宫坐得稳稳当当，谁也别想轻易夺走。”

林太妃见杜若如此坚定，心中更加嫉妒不已。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临行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娘娘好自为之吧。这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恩宠。老身就等着看娘娘的笑话了。”

杜若望着林太妃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知后宫之路充满荆棘与挑战，但她也相信自己的能力与魅力，更相信慕容铭翊的承诺与真心。

下朝之后，慕容铭翊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匆匆赶回寝宫。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冕旒，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霸气。平日里，他对宫中的规矩礼仪极为严苛，甚至到了近乎洁癖的程度，宫人们稍有不慎便会惹来他的雷霆之怒。然而，只要一想到杜若，他冷峻的面容便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刚踏入寝宫，他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慕容铭翊心中一紧，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皇后呢？发生了何事？”

大宫女沁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将林太妃前来刁难杜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慕容铭翊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好个林太妃，竟敢如此放肆！”

他顾不上换下身上沾染了朝堂气息的龙袍，大步流星地朝着杜若所在的偏殿走去。一路上，他心中满是担忧与心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杜若受委屈的模样。

当他看到杜若时，她正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神有些落寞。慕容铭翊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愧疚：“若儿，让你受委屈了。”

杜若抬起头，看到慕容铭翊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安心。她微微摇头，轻声说道：“陛下，臣妾没事。臣妾相信陛下，也相信自己。”

慕容铭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朕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誓言一般，在杜若耳边回荡。

杜若轻轻靠在慕容铭翊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与力量，心中满是感动。但她还是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理智与担忧，轻声劝道：“陛下，臣妾知您心疼臣妾，可林太妃毕竟是先皇的贵妃，背后又有林家撑腰。如今陛下若轻举妄动，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对陛下的大计不利。臣妾受些委屈无妨，只要陛下一切安好，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慕容铭翊看着杜若懂事又体贴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心疼。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若儿，你如此为朕着想，朕又怎会不知。只是，朕绝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你。不过你放心，朕不会冲动行事，定会寻个妥善的法子，既为你出了这口气，又不会影响到大局。”

杜若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陛下英明，臣妾相信陛下定能处理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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