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青玲的前世回顾（中）

推开家门时，青玲的心跳加速。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青玲的父亲歪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个空啤酒瓶。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对她使了个眼色。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父亲粗声粗气地问。

（青玲的亲生父亲早已和母亲离婚，现在的父亲是母亲二婚找的一个男人）

"老师留堂讲题。"

"站住！"玻璃杯在脚边炸开，碎片划过她的小腿，"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青玲的父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青玲知道今晚又躲不过了——自从父亲半年前被裁员，家里就变成了这样。母亲试图阻拦，被他一把推开撞在墙上。

"整天就知道花钱！读什么书？"他的巴掌落在青玲脸上时，她闻到令人作呕的酒精和烟草混合的气味。第二下打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青玲蜷缩在墙角，像往常一样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二十七条，比上周多了一条。等父亲打累了回房睡觉，母亲才含着泪过来给她涂药。

"你爸心里苦...别怪他..."母亲总是这么说。

青玲躺在床上，浑身疼痛。她拿出藏在床垫下的日记本，画了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旁边写道："明天会更好。"这是她每晚必做的仪式，仿佛写下这句话就能成真。

第二天早上，青玲仔细地用遮瑕膏盖住脸上的淤青，穿上高领毛衣遮住脖子上的掐痕。镜中的女孩笑容甜美，任谁也看不出背后的伤痕。

教室里，关于她的谣言已经升级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听说她同时跟三个社会青年交往""我在女厕所看见她用验孕棒了"...青玲装作没听见，专心预习课文。但当她打开课本，里面夹着的用过的卫生巾让她终于冲出了教室。

洗手间的隔间里，青玲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想起上周看的心理杂志上说"欺凌者往往针对那些表现得脆弱的人"，于是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练习那个标准微笑。

这种日子持续了两周后，青玲的数学作业本神秘失踪了。数学老师当众批评她"骄傲自满，开始懈怠"。当她解释作业被偷时，全班哄堂大笑。

"谁会偷你的作业啊？也太自恋了吧！"梦婷大声说，其他人附和着。

那天回家，父亲因为找不到遥控器大发雷霆。青玲被扇耳光时撞到了茶几角，右眼上方裂开一道口子。母亲连夜带她去急诊室缝针，谎称是她自己摔的。

"你要听话，别惹你爸生气，"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母亲低声说，"我们这个家经不起更多事了。"

青玲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突然很希望出租车永远不要停下。

伤口拆线那天，青玲回到学校发现课桌上摆着一个丑陋的布娃娃，上面扎满了针，娃娃脸上用红笔画着和她眼下一样的伤疤。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梦婷夸张地鞠躬，"喜欢吗？"

青玲感到一阵眩晕。她抓起娃娃想扔出去，却听到有人喊："快看！她要打人了！"所有人的手机都对准了她。

那天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严肃地批评了"某些同学"的暴力倾向。青玲低着头，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记。

回到家，青玲的父亲正在为找工作的事发愁。青玲小心翼翼地想绕过他，却被他叫住。

"你这是什么眼神？瞧不起你老子是不是？"青玲的父亲咆哮着抓起皮带。

这一次，青玲没有躲。皮带抽在背上时，她竟然笑了。这反常的反应激怒了父亲，他下手更重了。但青玲只是笑，笑得眼泪直流，笑得母亲惊恐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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