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贪婪的舌头,舔舐着邓婵星早已麻木的双腿。简陋的木筏在浑浊湍急的河道中剧烈颠簸、打转,每一次摇晃都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最后一点胆汁呕出来。身后河滩的枪声和追兵的嘶吼,在呼啸的河风中渐渐变得模糊、遥远,最终被震耳欲聋的波涛声彻底吞没。
她不敢回头。
陈晚倒在泥泞血泊中的身影,那双最后望向她的、平静得近乎温柔的眼睛,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她的视网膜上,每一次眨眼都带来尖锐的灼痛。那个冰冷的、装着所有罪证的金属盒子,此刻沉重地压在她怀里,紧贴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又像一块亡者冰冷的墓碑。
活下去。把真相带出去。
陈晚用生命换来的嘱托,成了支撑她这具濒临崩溃躯壳的唯一支柱。她机械地划动着粗糙的木桨,双臂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河水混合着泪水、汗水和血水(不知何时被碎石划破了脸颊)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她只能凭借本能,努力让木筏的头部对着下游那无边无际的、浓墨般的黑暗。
黎明前的黑暗,深重得令人窒息。两岸是影影绰绰、如同怪兽脊背般起伏的荒山轮廓,死寂无声。只有浑浊的河水在脚下咆哮,卷起泛着白沫的漩涡,仿佛要将这小小的木筏连同上面渺小的人影彻底撕碎、吞噬。
邓婵星的意识在极度的寒冷、疲惫和巨大的悲痛中沉浮。身体像一架即将散架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她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也不知道漂了多远。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中失去了意义。好几次,汹涌的浪头差点将木筏打翻,冰冷的河水没顶而过,呛得她肺叶生疼,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每一次,都是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将她冰冷的身体硌醒,让她在窒息的边缘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死死抓住湿滑的木筏边缘,挣扎着爬上来。
不能死。不能沉。
每一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陈晚最后倒下的画面就更加清晰一分。简繁那张无懈可击、冰冷残酷的脸,文浮夏在画布上凝固的绝望,肖墨墨在玻璃舱里无声的呐喊,还有陈自深……那个至死都在想着保护“妹妹”的、被谎言榨干的灵魂……无数张脸孔在她混乱的意识中交替闪现,汇聚成一股冰冷而炽热的洪流,支撑着她麻木的手臂再次抬起木桨。
天光,在绝望的坚持中,极其缓慢地、吝啬地渗透出来。
东方天际那抹微弱的鱼肚白,终于艰难地撕开了浓墨般的夜幕,染上了一层冰冷的、灰蒙蒙的蓝调。河面上的黑暗也随之褪去,露出了浑浊河水真实的、令人心悸的汹涌面目。两岸的景象变得清晰——依旧是望不到尽头的、荒凉陡峭的山崖,崖壁上光秃秃的,只有稀疏的、生命力顽强的灌木扎根在石缝中,在晨风中瑟瑟发抖。没有任何人烟,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只有这条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奔流不息的大河。
寒冷并未因天光而减轻,反而因为湿透的衣服紧贴皮肤而更加刺骨。邓婵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饥饿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胃。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咸腥的河水味道让她更加干渴。
必须上岸。必须找到食物和遮蔽。否则,不用等简繁的人追来,寒冷、饥饿和脱水就会先要了她的命。
她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一边艰难地控制着木筏的方向,一边在灰蒙蒙的光线下,紧张地搜寻着两岸任何可能靠岸的地方。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陡峭湿滑、布满尖锐碎石的崖壁,河水猛烈地拍打着岩基,激起浑浊的浪花,根本找不到一处平缓的、可以停靠的浅滩。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新的绝望时,前方河道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近乎九十度的急弯。汹涌的河水被山体阻挡,发出更加沉闷的咆哮,打着旋冲向弯道内侧。而在那弯道内侧,靠近山崖根部的地方,河水冲击力似乎稍弱,堆积起一片相对平缓的……由大量漂浮垃圾和淤泥淤积形成的滩涂?
邓婵星的心脏猛地一跳!机会!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奋力将木筏朝着那片淤泥滩涂的方向划去。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木筏,像脱缰的野马冲向弯道。木筏几乎要撞上外侧嶙峋的山石,邓婵星拼命压着桨,试图调整方向。粗糙的木桨边缘深深嵌入她早已磨破的手心,鲜血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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