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
带着浓重咸腥味的海风气息。
身体像是在滚烫的岩浆和冰冷的深海中反复煎熬过无数次,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着传递着极致的痛苦。邓婵星极其艰难地、如同推开万吨巨石般,撬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而晃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如同铅块般低垂的天空。冰冷的雨丝混合着咸腥的海风,不断拍打在她脸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永不停歇的……海浪咆哮声。
她……没死?
她挣扎着想转动脖子,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后背和脖颈传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湿滑、布满粗糙砂砾的沙滩上。身下是黑色的、带着玻璃质感的火山砂砾。不远处,浑浊的海浪正一波波涌上沙滩,留下白色的泡沫和……一些燃烧过的、扭曲的金属碎片。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灌!熔岩洞穴!炽白的光芒!简繁崩溃的嘶嚎!毁灭性的爆炸!她被抛飞……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巨大的、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的黑色峭壁,如同世界的伤疤,矗立在灰暗的天空下。峭壁顶端,一个巨大、不规则、边缘依旧散发着暗红色余烬和袅袅黑烟的破口,狰狞地洞开着,如同地狱望向人间的独眼!暗红色的熔岩如同粘稠的血液,正从那破口中缓缓流淌而下,遇上海水,发出“嗤嗤”的巨响,蒸腾起大片的白色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臭氧、海腥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焦糊味!
地狱之门……被炸开了!她竟然从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中活了下来,被抛到了外面的海岸?!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瞬间淹没了她!但紧接着,是更深的恐惧和焦虑!简繁呢?!他死了吗?那最后射入漩涡的黑色核心呢?!
“呃……”她试图坐起来,全身如同散了架,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的深蓝色工装早已破烂不堪,被灼烧出大片焦黑的破洞,露出下面同样布满擦伤、灼伤和淤青的皮肤。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骨折。最让她心惊的是,她双手和手臂的皮肤上,竟然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微光,带来阵阵麻痒和针刺般的痛感!
污染?!“源质”的污染?!在最后爆炸的冲击中,她还是被侵染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挣扎着抬起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
“别动。”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邓婵星悚然一惊!猛地扭头!
在她身旁不远处,一堆被海浪冲上来的、半埋在黑色砂砾中的扭曲金属板后面,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
是那个摆渡人——老莫!
他比邓婵星更加凄惨!那件深蓝色工装几乎成了布条,裸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严重的灼伤,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那张布满风霜、如同刀劈斧凿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砂砾和凝固的血污,最骇人的是,他那只锐利如鹰隼的右眼……此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某种粘稠的组织液,正从窟窿边缘缓缓渗出!
他还活着!但也只是……勉强活着!
“老……莫……”邓婵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咳……咳咳……”老莫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泡沫的暗红色血块。他用仅存的左臂支撑着身体,那只血肉模糊的“右眼窟窿”转向邓婵星的方向,仿佛依旧能“看”到她。“还……没死透……命够硬……丫头……”
“简繁……他……”邓婵星急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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