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思和花如月化作的流光彻底消失在云层深处,仿佛带走了柳溪村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安念站在结界边缘,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直到脖子发酸,才缓缓收回视线。
屋内结界隔绝了部分外界的声音,却隔绝不了那弥漫在空气里、深入骨髓的死亡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和身体残留的寒意,推开了屋门。
眼前的景象比白九思离开时更加触目惊心。
原本尚能挣扎呻吟的村民,此刻大多已气若游丝,暗红色的血纹如同活物般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疯狂蔓延,加深,甚至开始渗出带着腥臭的脓液。
咳嗽声变得空洞而断续,仿佛肺腑已被掏空。离陌的身影在几间屋舍间穿梭,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和深沉的负罪感。
他不断地施展着治愈的草木灵光,将白九思留下的净化符箓一张张激活贴在病人额头,又飞快地熬煮着草药,额角渗出的汗水混着尘土,狼狈不堪。
离陌:“安念姑娘!”
离陌看到她出来,声音嘶哑地喊道。
离陌:“快,帮我把那边的草药捣碎!三碗水熬成一碗!”
他指着一堆刚采来、还带着露水的药草,眼神里是近乎燃烧生命的急切。
安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投入到这场与死神赛跑的搏斗中。
她调动起体内微薄的土地神力,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淡黄色光晕,小心翼翼地覆在一位高热抽搐的老妇人额上。
神力带着一丝温润的安抚之力,试图抚平那狂暴的恶气对魂魄的撕扯。
老妇人痛苦的呻吟似乎微弱了一丝,但很快又被更剧烈的抽搐取代,那暗红的血纹在安念神力的刺激下,反而像被激怒的毒蛇,扭动得更加狰狞。
离陌:“没用的……普通的草木灵力,还有你这点微末神力……根本挡不住红莲本源恶气的侵蚀……”
离陌一边给一个气息奄奄的孩童喂着药汁,一边痛苦地低喃,那药汁喂进去大半,吐出来更多,孩童的脸色已呈青灰。
离陌:“大成玄尊的净化符箓也只能勉强压制一时,延缓恶化……但恶气已深入骨髓,与瘟疫融为一体……这根本……根本是无解的毒!”
她看着离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看着他一次次徒劳地消耗着自身本就不多的灵力,看着他因为负罪感而近乎自毁般地透支自己,心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安念咬着唇,手上捣药的动作更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安念:“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来到这个位面就一直呆在这里,见证的小城一点点建立,繁荣。她记得土地庙里袅袅的香火,记得孩童们在田间嬉闹的笑声,记得老人坐在夕阳下慈祥的面容。这里是她扎根的地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死亡吞噬!
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至少在白九思他们回来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的自然规则下,安念和离陌没日没夜救治了许多天依然等不到白九思和花如月回来。
反而一个接一个的村民在绝望中停止了呼吸。
哭声越来越少,因为能哭的人也越来越少。
整个小城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医馆的里都是濒死的病人,而医馆外还有更多人等着救治。
离陌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一个刚咽气的老妇人身边,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泥土,指缝里渗出血丝。
他不再施法,不再熬药,只是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空洞地望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无声滑落。
离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引来了红莲……是我害了你们……”
他反复低语,声音破碎不堪。
安念也到了极限。
她的土地神力几近枯竭,身体疲惫得如同灌了铅,但还是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句。
安念:“哭有什么用?有这力气绝望,还不如再多治一个!”
话是这么说。
她看着离陌颓然的样子,看着满目疮痍,生机断绝的小城,看着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眼神空洞麻木的幸存者。
这样下去松鹤县就完了。
不可以!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悯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安念。
她想起白九思离开前温柔的抚慰和让她等他。
可是,时间在人间流逝得太快,天上不过片刻,地上已过数日。他还没回来,而这里的人……等不起了!
安念甚至都想直接动用本源的力量解开禁制,她的本源力量足以净化这片土地。
犹豫之间,安念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安念脑海中的混沌迷雾!
随后,安念毫不犹豫的朝着城内鸿蒙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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