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

断魂峡谷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像刀刃划过肌肤。楚天每一步踩在冰面上，都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浅浅的脚印随着他的步伐延伸，却又被新飘落的雪粒迅速掩埋。他下意识攥紧腰间的玉佩，那东西烫得吓人，隐隐泛着诡异的红光，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邪门。

两侧的冰柱倒悬着，冷光折射间仿佛无数利剑直指他的咽喉。楚天抬头望了一眼，月光穿过冰晶，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冰层下的景象——那些曾经闯入此地的修士，如今已被冻成冰雕，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在永恒中。

“婉如……”玉佩突然剧烈震动，楚天的脚步加快了，靴子碾碎薄冰的声音在寂静的峡谷中刺耳得像是在宣告某种不详的预兆。

前方，冰雾翻涌着向两边退开。一道三丈高的冰墙骤然出现，上面密密麻麻嵌着尖锐的冰凌。楚天目光一沉，脚步未停，右手并指成剑，一道金光从指尖迸发而出。“轰！”冰墙炸裂，碎冰四处飞溅，有几片擦过他的脸颊，立刻渗出血珠。

冰墙之后，是一片开阔地。中央竖立着一座冰晶王座，洛冰河坐在上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银白色的长袍让他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唯独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比预计来得快。”洛冰河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掺了冰渣，“看来那女人对你很重要。”

楚天没有回应，目光径直锁住王座左侧。那里伫立着一个透明冰棺，苏婉如静静地躺在其中，睫毛上结满了霜，胸口的起伏微不可察。

“放了她。”楚天低声道，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玉佩烫得他腰间的皮肤生疼。

洛冰河忽然笑了，站起身来。冰棺随着他的动作缓缓飘至两人之间。“上古秘籍交出来，我保证她活着回去。”他伸手抚过冰棺表面，温度骤降，苏婉如的嘴唇开始泛青。

楚天死死盯着冰棺中的脸。太完美了，连耳垂上的小痣位置都一模一样。可当他注意到苏婉如右手食指微微弯曲的弧度时，瞳孔猛地收缩——真正的婉如紧张时会不自觉摩挲衣角，绝不会这样僵硬地蜷着。

“你用幻术骗我？”楚天暴喝一声，剑尖直指洛冰河咽喉。话音未落，冰棺轰然炸裂，化作无数冰晶扭曲变形，最后变成几只冰蝶四散飞舞。

洛冰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居然能看破我的千幻冰心诀。”他右手猛然下压，整个峡谷的温度骤降，寒气如潮水般涌来。

楚天刚想动作，赫然发现右腿已经被冻结在地面上。寒气顺着脚踝往上攀爬，眨眼间右半边身子就被一层诡异的蓝冰覆盖，经脉中的灵力流动也变得迟缓。

“别挣扎了。”洛冰河缓步走到他身前，手指轻轻划过冰层表面，“这是异界寒髓凝成的冰，专门克制你们这界的功法。”他俯下身，呼吸喷在楚天结霜的睫毛上，“等空间裂缝完全打开，你们这方世界的灵脉都会成为我族的养料。”

冰层已经蔓延到胸口。楚天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开。他抬眼紧盯洛冰河身后——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裂缝，正在缓慢扩张。裂缝周围漂浮着几具干尸，全是被吸干灵力的修士。

“就算……冻住我的……身体……”楚天每吐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丝血线，“也冻不住……我的……”怀中的上古秘籍忽然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金色符文，那些字如同活物一般钻入他的皮肤。

洛冰河脸色骤变，急忙后撤。然而已经晚了。

楚天周身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冰壳炸裂的瞬间，他喷出口心头精血。那血非同寻常，落地后竟腐蚀出一个深坑。金光裹挟着血雾形成一道诡异的漩涡，峡谷里所有的冰晶都在震颤。

“燃血破魔诀？！”洛冰河第一次露出惊色，双手急速结印。无数冰棱从地面刺出，却在接近楚天三尺范围内全部汽化。

楚天整个人笼罩在血金色的光焰之中，右臂上的冰早已消融，皮肤表面游走着秘籍上的金色符文。他踏出一步，地面震动，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这一拳，替婉如还你！”

洛冰河身前瞬间竖起十二道冰墙。然而，楚天的金光拳头如同捅豆腐般接连贯穿，最后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胸口。银白色长袍炸裂，洛冰河倒飞出去，撞塌半边王座，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有意思。”洛冰河抹掉血迹，站起身来，胸口的凹陷处迅速被新生的冰晶填满。“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然袭来。楚天本能偏头，三根蓝汪汪的冰针擦过他的耳廓飞过。洛冰河手指还保持着弹射的动作，眼神阴鸷：“冰魄毒针，中者全身血液将——”

一道黑影从峡谷上方扑下。莫言像一片叶子般轻飘飘落在两人之间，那三根毒针全都钉在他的左臂上。他闷哼一声，右手飞快在肩颈处点了几下，但为时已晚——针孔周围迅速结晶化，皮肤下透出诡异的蓝光。

“多管闲事。”洛冰河皱眉。他身后空间裂缝突然剧烈抖动，像是受到某种牵引。莫言手臂结晶化的部分裂开一条缝隙，底下竟然露出金色的血管纹路。

洛冰河表情变得古怪：“原来是你……”他深深看了一眼莫言流血的手臂，身形突然散成无数冰晶，“下次见面，希望你还站得起来。”

峡谷中骤然刮起暴风雪。待视线清晰时，洛冰河和冰晶王座都已消失，只剩满地碎冰和那道仍在蠕动的空间裂缝。

楚天踉跄着走到莫言面前。毒针周围的结晶已经蔓延到肘部。更令人惊骇的是，裂缝中透出的金光——与秘籍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楚天伸手想扶他，却被莫言躲开。

“快走。”莫言捂着胳膊，冷汗浸湿了鬓角。“他认出了我的血脉，这里很快会——”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巨响，峡谷两侧的冰柱接二连三崩塌。

莫言的手臂已经完全结晶化，那些金色纹路在皮下闪烁，似乎拥有生命般蠕动。楚天伸手想扶他，指尖刚触碰蓝冰便迅速缩回——那冰冷得像极地冰川。

“别碰！”莫言咬着牙后退两步，右手指甲深深掐入左臂结晶化的皮肤，“这毒会顺着灵力传染。”他说一个字，嘴角便溢出一丝金线般的血液，滴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峡谷的震动愈发剧烈。楚天抬头看向那道空间裂缝，发现它正在扭曲变形，边缘伸出无数细小的冰晶触须，贪婪地吸收着莫言手臂上的金光。

“他在用你的血喂养裂缝！”楚天怒吼一声，猛地扯下腰间的玉佩，狠狠砸向裂缝。玉佩在半空中炸成红色粉末，暂时阻断了金光外泄。然而下一秒，更多冰晶触须从裂缝深处涌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疯狂舞动。

莫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金血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小洞。他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左肩：“快走……我撑不了多久……”话音未落，他左臂突然爆出一簇冰刺，直接贯穿右掌心。

楚天瞳孔骤缩。他认出来了——这是上古记载中的“噬灵寒毒”，专为异界皇族血脉设计。洛冰河根本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要活捉莫言当裂缝的养料！

“撑住！”楚天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尚未消散的金色符文。他咬破食指，以血为墨，在莫言额头画了一道符咒。符文亮起的瞬间，莫言左臂的冰晶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但代价是楚天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在用自己的灵力替莫言分担毒素。

裂缝忽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声，冰晶触须在空气中抽打出肉眼可见的波纹。楚天感到耳膜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耳道流出。他看见裂缝深处浮现出洛冰河模糊的身影，对方正隔着空间壁垒结印。

“他要强行扩大通道！”莫言挣扎着站起来，右手的血洞仍在汩汩冒血，“用那招……快！”

楚天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燃血破魔诀一天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施展会直接烧干施术者的生命力。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已经暗淡的符文，又看向莫言越来越透明的左臂——那些金色血管正在被冰晶同化。

峡谷两侧的冰壁突然同时崩塌，数以万计的冰锥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根尖端都泛着蓝光。楚天一把将莫言推到身后，双手交叉护住要害。第一波冰锥撞在他手臂上碎成粉末，但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至，很快他全身便插满细小的冰碴，像个刺猬般狼狈不堪。

最致命的一根冰锥直奔咽喉而来。楚天已经无力躲避，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莫言——对方正用仅剩的右手结出一个古怪手印，指尖萦绕着微弱的金光。

冰锥在距咽喉三寸处骤然汽化，不是被挡下，而是被某种更高阶的力量直接抹除了存在。楚天转头看向裂缝，发现洛冰河的身影正在剧烈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你竟敢……动用本源之力……”洛冰河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充满难以置信，“为了这些蝼蚁……”

莫言没有说话，只是右手指尖的金光愈发耀眼。但楚天看到他的太阳穴已经暴起青筋，嘴角的金血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流淌。更可怕的是，他左肩以下已完全结晶化，那些冰晶正顺着脖颈往脸上蔓延。

“停下！你会死的！”楚天扑过去试图打断施法，却被一道金色屏障弹飞。他重重摔在冰面上，眼睁睁看着莫言右手的金光化作锁链状，直接穿透空间裂缝捆住了洛冰河。

峡谷中突然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莫言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楚天爬过去，发现他右手的皮肤正在寸寸龟裂，露出底下的金色骨骼。

“值得。”莫言突然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记住……冰魄毒针的解毒方法在……你母亲留下的……”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骤然爆裂成漫天金粉。那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凝聚成一道金色洪流，狠狠撞向空间裂缝。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裂缝像镜子般片片崩解，洛冰河的怒吼戛然而止。

金光散去后，峡谷里只剩下楚天一个人跪在冰面上。他面前静静躺着一枚金色指骨，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莫言最后留下的东西。

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声。楚天攥紧指骨站起身来，低头看向胸口符文——那些蓝色光点正顺着经脉游走，所到之处，冰锥的伤口竟开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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