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在冰面上流淌,像活过来的河流。楚天跪在阵法中央,指骨烫得掌心发红。那些从尸体眉心飘出的光点还在不断汇聚,在空中交织成莫言模糊的轮廓。
"婉如在哪?"楚天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虚影没说话,只是抬起半透明的手,指向他腰间——苏婉如的香囊正在剧烈抖动,细绳绷得笔直。楚天一把抓住香囊,布料突然裂开道口子,几粒干枯的花籽漏出来,在冰面上滚出淡金色的轨迹。
"阵眼..."虚影的声音像是隔着很厚的冰层传来,"她被困在..."
话没说完,冰层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楚天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了半尺才停住。低头看,冰面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色寒气正从缝隙里往外渗。
"终究逃不过血脉的诅咒。"洛冰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带着冰碴子摩擦的刺耳感。
十二根冰刺毫无预兆地从裂缝中射出。楚天侧身翻滚,还是被擦过左肩,血珠刚渗出来就冻成了红冰晶。他单膝撑地,看见自己滴在冰面上的血正被那些金色纹路吸收,胸口符文随之亮了几分。
冰层下的黑影扭曲着凝聚成人形。洛冰河的虚影比莫言的清晰许多,连睫毛上挂的霜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右手虚握,一柄冰剑在掌中缓缓成型。
"你母亲没告诉你?"冰剑指向楚天心口,"异界皇族的血脉,活不过三十岁。"
楚天瞳孔猛地收缩。这个瞬间的恍惚差点要了他的命——冰剑突然暴涨三尺,直刺咽喉。他后仰到极限,剑尖擦着下巴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放屁!"楚天右手拍地借力弹起,左手指尖凝出金芒,"我爹是楚家——"
"养子。"洛冰河冷笑打断,冰剑突然软化,变成锁链缠住楚天手腕,"你背上那块胎记,是皇族血脉的烙印。"
锁链骤然收紧。楚天闷哼一声,感觉骨头要被勒断。更可怕的是寒气顺着经脉往心脏爬,胸口符文开始忽明忽暗。他盯着洛冰河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发现对方左眼瞳孔深处有一点金芒——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香囊就在这时炸开了。
金色粉末喷涌而出,在楚天面前形成薄薄的光幕。冰锁链碰到光幕立刻汽化,洛冰河被迫后退两步,虚影边缘开始模糊。
"异界之门将开..."苏婉如的声音从光幕里传来,轻得像叹息,"小心冰魄..."
光幕突然收缩成针尖大的一点,流星般射向洛冰河眉心。虚影仓促间抬手格挡,还是被穿透手掌。裂纹从伤口处蔓延,整个虚影像被打碎的冰雕般崩塌。
"贱人!"洛冰河的怒吼在峡谷里回荡,"你以为能护他到几时?"
最后一缕黑气消散前,楚天看见虚影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按在无名指第二节,正是莫言临死前结的印。
指骨突然剧烈震动。楚天低头,发现它正在融化变形,金色液体渗入掌纹,在皮肤表面勾勒出钥匙形状的纹路。与此同时,峡谷尽头的冰壁浮现出门的轮廓,门缝里渗出丝丝金光。
"莫言..."楚天攥紧拳头,钥匙纹路刺痛着掌心,"你到底..."
寒风突然转向。原本停滞的气流打着旋往冰门方向涌去,卷起满地碎冰。楚天被风吹得眯起眼,看见自己胸口符文正与门缝里的金光同步脉动。
冰门虚影又清晰了几分。现在能看清门楣上刻着陌生的文字,笔画结构像极了秘籍里的金色符文。楚天往前迈步,靴底刚碰到门前的冰面,整片冰层突然变得透明——
苏婉如悬浮在冰层之下。
她闭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发丝在淡蓝色液体中缓缓飘动。更诡异的是她周围还飘着七八具尸体,都穿着和洛冰河相似的银白长袍。
"婉如!"楚天一拳砸向冰面。冰层纹丝不动,反震力震得他指节迸裂。血滴在透明冰面上,居然被吸收得一滴不剩。
钥匙纹路突然发烫。楚天福至心灵,把流血的手掌按在门缝位置。金光暴涨的瞬间,他听见冰层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苏婉如的睫毛颤了颤。
冰门上的文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无数金色小蛇钻入楚天掌心。剧痛让他单膝跪地,耳边响起千万人的呢喃,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强行塞进脑海——
他看见自己站在血色王座上,脚下跪伏着无数冰雕般的臣民;看见苏婉如穿着异族嫁衣,被锁链拖向深渊;最后是莫言浑身浴血的画面,老人用断剑划开自己手腕,将冒着金光的血液滴在他婴儿时期的眉心。
"这是...我的记忆?"楚天大口喘息,发现冰门上的金光正顺着血管流向心脏。胸口符文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变成与门楣上一模一样的文字。
冰层下的苏婉如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隔着厚厚的冰层与楚天对视。更可怕的是那些漂浮的尸体同时转头,银白长袍下伸出冰晶凝结的手,齐齐指向冰门方向。
"快走..."苏婉如的嘴型分明在说这个词,可楚天听到的却是震耳欲聋的钟声。整个峡谷开始震颤,冰门上出现实体化的裂痕,某种比寒气更刺骨的东西正从裂缝里渗出来。
指骨化成的钥匙纹路突然灼烧般发亮。楚天本能地扑向冰门,手掌刚贴上裂缝,整扇门突然变得透明。门后不是想象中的异界,而是不断坍缩的星空,无数星辰正被中央的黑色漩涡吞噬。
洛冰河的笑声从漩涡深处传来:"欢迎回家,皇子殿下。"
楚天猛地后撤,却发现手掌被门吸住了。更糟的是那些尸体正穿透冰层往上浮,他们银白长袍下露出和楚天胸口一模一样的金色符文。最前面那具尸体突然加速,腐烂的手指差一点就勾到楚天衣角。
香囊残留的金粉突然聚拢成箭矢,精准贯穿尸体的眉心。趁着这瞬间的阻滞,楚天咬牙扯回手臂,撕拉一声响,掌心皮肤竟被粘下一层。鲜血喷溅在冰门上,那些文字突然开始疯狂重组,最终拼成三个血色大字:
【弑君者】
漩涡深处传来洛冰河变了调的怒吼,黑色雾气剧烈翻涌着要冲破冰门。楚天踉跄后退时踩到什么东西——是之前漏出的干枯花籽,此刻正在血泊中生根发芽,转眼就长出带着尖刺的藤蔓。
藤蔓疯长着缠住扑来的尸体,绽放出妖异的蓝花。每朵花蕊里都飘出苏婉如的虚影,她们同时抬手按在冰门上。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门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
"用钥匙..."所有虚影齐声说,"在月蚀结束前..."
话音未落,最庞大的那具尸体突然炸开,飞溅的冰碴全部化为细针射向楚天。他侧身翻滚避开大半,却仍有几根扎进右腿,瞬间就冻僵了整条腿的肌肉。
冰门上的冻结速度明显变慢了。黑色雾气重新聚集,隐约形成戴着王冠的人形。楚天拖着僵硬的右腿扑向藤蔓丛,扯下开得最盛的那朵蓝花按在钥匙纹路上。
剧痛中他恍惚看见苏婉如站在花蕊中央,双手捧着一滴金色液体。当液体滴入纹路,整条手臂的金光突然暴涨,在掌心凝成三尺长的光刃。
"记住,"苏婉如的声音随着金光流入经脉,"门后之物会伪装成你最渴望的..."
光刃劈向冰门的刹那,所有尸体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楚天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门上一分为二——一个是现在的他,另一个却穿着染血的皇袍,手中光刃正滴落暗金色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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