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噬心

光刃劈在冰门上的瞬间，整个峡谷响起金属断裂般的刺耳鸣响。楚天虎口震得发麻，却看见刀刃只砍进去半寸深。黑雾凝成的锁链趁机缠上他右臂，寒气像无数根针往骨头缝里钻。

"看看你经脉里冻结的血液。"洛冰河的声音从门缝里渗出来，带着冰碴子碰撞的碎响，"这就是使用皇族力量的代价。"

楚天左肩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珠还没落地就冻成红珊瑚似的冰晶。他咬紧牙关往光刃里又灌进三分灵力，刀刃突然暴涨一尺，把冰门劈出蛛网状的裂纹。那些裂纹里渗出暗金色的液体，像融化的黄金般粘稠。

冰层下的苏婉如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周围漂浮的尸体同时睁眼，银白长袍下伸出冰晶凝结的手，指甲刮擦冰面的声音让人牙酸。楚天正要再补一刀，胸口符文突然火烧般发烫——钥匙纹路顺着血管爬到心口，与符文咬合成完整的图腾。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恍惚间看见自己站在血色王座上，脚下跪伏着无数冰雕臣民。有个穿染血嫁衣的身影被锁链拖向深渊，嫁衣下摆绣着和楚家祖祠里一模一样的凤凰纹。

"别听他的..."苏婉如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冻僵的耳垂，"记住你答应要带我看的桃花..."

楚天猛地甩头挣开幻象。光刃还卡在冰门里，刀身已经结满霜花。更糟的是黑雾锁链正在往皮肉里腐蚀，被勒住的地方泛起死人般的青灰色。他忽然发现锁链另一端连着冰门裂纹里的暗金液体——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凝固的血。

洛冰河的笑声像碎玻璃在脑仁里刮擦："现在知道为何你总控制不住杀意了？"冰门上的裂纹突然扭曲重组，拼出楚家祠堂的飞檐轮廓，"楚家养你，是为克制皇族暴虐..."

钥匙纹路在这时爆出刺目金光。楚天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掌心注入血管，所到之处冻结的血液重新奔涌。光刃上的霜花瞬间汽化，刀身亮得能照出他变成淡金色的瞳孔。

"那就看看谁先死！"楚天双手握刀狠狠下压。冰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里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硫磺味的黑烟。有东西在门后尖啸，震得冰层下的尸体集体后退。

苏婉如的幻象突然变得清晰。她隔着冰层将手掌贴在楚天对应的位置，指尖亮起细小的金芒。那些光点穿过厚厚的冰壁，落在楚天心口的钥匙纹路上，烫得他一个哆嗦。

"用我的灵根做容器..."幻象的嘴唇没动，声音却直接响在脑海里，"快！"

楚天看见她心口浮现出半透明的花枝状脉络——那是修士最珍贵的灵根。此刻正像烛火将熄般明灭不定。他忽然明白过来，苏婉如是要用自己残存的灵根吸收冰魄寒毒。

"要死一起死！"他吼得嗓子撕裂，光刃突然脱手射向冰门。这次刀刃整把没入裂纹，门后传来什么东西被刺穿的闷响。黑雾锁链应声崩断，断口处喷出腥臭的蓝血。

冰层在脚下剧烈震动。那些尸体突然集体炸开，飞溅的冰碴全变成牛毛细针射来。楚天侧身翻滚，还是有十几根扎进右腿。麻木感立刻从伤口蔓延到膝盖，他单膝跪地时听见骨头冻裂的脆响。

钥匙纹路突然往心脏里钻。剧痛中他看见莫言浑身浴血的画面——老人用断剑划开自己手腕，将冒着金光的血液滴在他婴儿时期的眉心。婴儿额头的皮肤吸收金血后，浮现出和现在心口一模一样的钥匙纹路。

"三十岁..."洛冰河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皇族血脉...活不过..."

冰门上的裂纹在这时全部崩开。暗金色液体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半空凝结成王冠形状。楚天抬头时，看见王冠内侧刻着楚家族徽的变体——凤凰纹的尾羽多了一道血色镶边。

更可怕的是王冠落下的阴影里，映出个穿皇袍的人影。那人抬起脸，赫然是长大版的楚天自己，只是眼睛完全变成了暗金色，手里还提着苏婉如血淋淋的头颅。

"门后之物会伪装成你最渴望的..."苏婉如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弱，光点组成的身体正在消散，"小心冰魄..."

王冠突然加速坠落。楚天想躲，冻僵的右腿却动弹不得。他下意识伸手去挡，钥匙纹路突然暴起金光，在掌心凝成寸许厚的屏障。王冠砸在屏障上的瞬间，整个峡谷响起洪钟大吕般的轰鸣。

轰鸣声中，楚天清晰听见自己骨骼里传来冰晶碎裂的声响。钥匙纹路像烧红的铁丝般往心脏里勒，每勒进一分，就有新的记忆碎片涌进来——

血色王座上的自己正在剥臣子的皮；苏婉如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嫁衣下摆浸在血泊里；莫言跪在雪地里，胸口插着柄刻有楚家标记的短刀...

"不！"楚天一拳砸向冰面。这次冻僵的拳头直接砸穿冰层，指节擦过苏婉如飘动的发丝。真实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钥匙纹路突然分出细小的金线，蛛网般缠住正在消散的残魂。

王冠在这时碎成金粉。纷纷扬扬的粉末中，楚天看见冰门表面浮现出完整的血色文字——这次他莫名看懂了，那是用皇族血写的"弑君者"三个字。

洛冰河的咆哮震得冰棱簌簌坠落："你竟敢..."话没说完，冰门突然映出令楚天毛骨悚然的画面——穿皇袍的自己正把光刃刺向苏婉如后心。

钥匙纹路猛地收缩到极致。楚天喷出口金红色的血，血雾在冰面上凝成小小的凤凰图案。那凤凰突然展翅飞起，撞碎了冰门上的恐怖镜像。

"楚家..."他撑着想站起来，冻伤的膝盖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最后看见的是冰层下苏婉如突然睁开的眼睛——她的瞳孔变成了和皇族一模一样的暗金色。

冰门轰然炸裂的刹那，楚天听见自己右臂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那些扎进腿里的冰针突然活过来似的往骨髓里钻，每蠕动一寸就炸开一朵冰花。他单膝砸进满地冰碴里，看见暗金色王冠碎片正往自己伤口里渗。

"抓住我！"苏婉如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楚天扭头时，一根燃烧的金线缠上他手腕——那是她残魂最后的灵力，细得随时会断，却烫得冰针滋滋作响。他借力跃起的瞬间，整片冰层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

洛冰河的咆哮混着血池咕嘟声传来："你以为钥匙纹路是保护？"血浪翻涌间浮出无数楚天的倒影，每个都在重复剜心的动作，"那是楚家给你套的枷锁！"

楚天突然发现掌心金线另一端空无一物。他疯了一样在漫天冰雾里抓握，直到指尖触到片温热——苏婉如最后一点残魂正化作金粉，却固执地拼成桃花形状贴在他掌心。

血池里突然伸出只冰晶巨手。楚天挥刀去砍，刀刃却被指尖弹飞。就在巨手即将攥住他的瞬间，心口钥匙纹路突然裂成两半——一半继续往心脏里钻，另一半化作金箭射向血池深处。

"原来如此..."楚天咳着血沫笑起来。他看见金箭刺中的地方浮出块冰碑，上面用血写着和楚家祖训一模一样的字句。碑文亮起的刹那，巨手突然僵住，指缝间簌簌落下黑色灰烬。

洛冰河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你竟敢唤醒守碑人——"话音未落，整座血池沸腾着卷向冰碑。楚天趁机扑向苏婉如消散的位置，却捞到把带着体温的冰晶。那些晶体在他手里迅速融化，凝成枚桃花形状的烙印。

冰碑这时完全浮出血面。碑顶蹲着只三足金乌，正用滴血的眼睛俯视楚天。它开口时，整座峡谷响起三百个声音的重叠："弑君者，你可知皇血为何灼烧经脉？"

楚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正在蒸发。金红色血雾升到空中，凝成三十盏飘摇的魂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缩小版的自己，最末那盏已经烧到灯座。他伸手去够最近的那盏，指尖却被灯焰灼出白骨。

"因为你们楚家..."金乌振翅时，三百盏魂灯突然集体爆燃，"本就是用来给皇族续命的灯芯！"

冰晶桃花在这时烙进楚天掌心。他听见苏婉如最后的声音混在烈焰噼啪声里："快割断魂灯线..."随即是布料撕裂的脆响——她留在冰层下的银白长袍突然飞起，裹住楚天燃烧的右手。

袍袖接触火焰的刹那，楚天看见内衬绣着行小字：灯灭时，记得带桃花来看我。字迹边还粘着片干枯的花瓣，正是三年前他别在她鬓角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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