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帆的右腿已经失去知觉,血丝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可恶!”
他咬紧牙关,千影纸剑突然软化,顺着腿部轮廓包裹上去,拉着血蛊丝向下扯。
“别硬扯!”
霜天长老拂尘甩出银丝,在沈云帆大腿根部扎紧,
“会顺着经脉游走。”
叶听澜的剑尖凝出霜花,沿着血丝轨迹一寸寸冻结。
冰晶与血丝接触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握剑的手腕微微发抖,汗珠顺着下颌滴在剑柄上。
灰兔突然窜到沈云帆肩头,龇着牙撕下一块带血的布料。
布料下的皮肤已经泛青,毛细血管凸起成蛛网状。
“忍着点。”
太微长老从袖中抖出三枚金针,闪电般刺入沈云帆腿根穴位。
金针尾端剧烈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沈云帆额头暴起青筋,纸剑突然自行分解,化作千万根细如牛发的纸丝钻入伤口。
纸丝与血蛊丝纠缠撕扯,肌肉纤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悬崖下的活尸开始叠罗汉,最上方的尸体突然爆开,腹腔里窜出更多血丝。
叶听澜剑势突变,冰桥前端突然断裂,坠落的冰块砸翻七八具活尸。
“走!”
她拽着沈云帆向后跃去,霜天长老袖中飞出十二道符箓,在空中燃成火墙。
沈云帆踉跄着单腿跳跃,纸丝与血蛊丝的拉锯在皮下形成诡异的隆起。
灰兔突然咬破前爪,将血滴在沈云帆伤口。
血珠接触皮肤的瞬间,血蛊丝像是被烫到般收缩了一下。
“往北!”
太微长老的金针已经变成黑色,
“三里外有寒潭!”
叶听澜的剑在崖壁上刮出冰梯。
沈云帆的呼吸越来越重,右腿裤管已经被渗出的血水浸透。
纸丝正在皮下形成新的脉络,但血蛊丝仍在向大腿根部蔓延。
活尸的腐臭味越来越近,最前方的尸体突然加速,腐烂的指骨差点勾到灰兔的尾巴。
霜天长老反手甩出拂尘,银丝绞碎三具活尸的头颅,腐肉溅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沈云帆突然闷哼一声,千影纸剑的本体从掌心脱落
——所有力量都在压制腿部的血蛊丝。
叶听澜一把抄住下坠的纸剑,剑身在她手中不安地震颤。
“接着!”
太微长老抛来一个玉瓶,叶听澜用牙齿咬开瓶塞,将腥苦的药粉洒在沈云帆伤口上。
药粉接触血肉的瞬间腾起紫烟,沈云帆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悬崖尽头出现微光,寒潭的水汽在月光下泛着蓝晕。
活尸群突然集体停滞,像是被无形的线拽住。最前排的尸体开始膨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要爆炸了!”
灰兔的尖叫划破夜空。
叶听澜猛地将沈云帆推进寒潭,自己却被气浪掀飞。
霜天长老的符箓结界晚了一步,爆炸的血肉像暴雨般砸在冰面上。
沈云帆沉入水底的瞬间,寒潭水涌入伤口,血蛊丝发出尖利的嘶鸣。
纸丝趁机反扑,将血蛊丝逼向伤口表面。
当第一缕血丝被挤出体外时,整个寒潭突然沸腾。
沈云帆的身体在潭水中剧烈抽搐,血蛊丝像活蛇般从伤口窜出,在冰冷的潭水中扭动挣扎。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却看见叶听澜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破水而入。
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冰魄剑带出一道寒流,将试图逃窜的血蛊丝尽数冻结。
沈云帆的嘴唇泛紫,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纸丝在皮下疯狂游走修补受损的经脉。
突然,潭底闪过一道金光。
一尾赤鳞金鲤不知从何处游来,竟张口吞下被冻结的血蛊丝。
鱼身瞬间由金转黑,鳞片片片竖起,在水中炸成一团血雾。
叶听澜抓住沈云帆的后领向上拖拽,冰魄剑在水面划开一道裂口。
两人破水而出的刹那,潭水突然倒卷而起,形成一道水龙卷。
水幕中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人脸,正是楚江。
“有完没完!”
霜天长老的长剑化作银龙扑向水幕,
“竟敢用分身追来!”
太微长老的金针在空中布下天罗地网,每一根针尾都拖着符箓。
灰兔不知何时爬到了沈云帆头顶,三瓣嘴快速翕动,念着晦涩的咒语。
沈云帆趴在冰面上剧烈咳嗽,纸剑自动飞回手中。
他颤抖着将剑尖插入冰层,纸丝顺着裂缝蔓延,在水龙卷周围织成一张大网。
“收……”
纸网骤然收缩。
水幕中的人脸发出刺耳尖啸,突然炸开成无数水滴。
每一滴水里都裹着一根血丝,暴雨般射向众人。
叶听澜旋身挥剑,冰晶屏障拔地而起。
血雨打在冰面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灰兔的咒语突然中断,它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前爪
——一滴血水穿透冰障,正在它爪盖上钻出一个小洞。
“灰云!”
沈云帆扑过去,纸剑化作镊子夹住那滴血水。
血水在镊尖疯狂扭动,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霜天长老的银龙突然调转方向,破水而出,一口吞下血水,轰然坠入深渊。
“还好这东西对死物没有用,不然霜天的剑就要废了。”
太微暗想。
寒潭水面渐渐平静,但岸边的冰层已经千疮百孔。
叶听澜的剑插在冰面上,剑身结满霜花。
她的右手虎口裂开一道伤口,血珠顺着剑柄滴落,在冰面上绽开一朵朵小红花。
沈云帆拖着伤腿爬到灰兔身边。
兔子的前爪已经变成青灰色,整条手臂都在微微抽搐。
“坚持住……”
他撕下衣角包扎伤口,纸剑分出一缕细丝探入伤口,与入侵的血丝搏斗。
叶听澜的指尖凝出霜花,轻轻点在灰兔受伤的前爪上。
冰晶顺着毛皮蔓延,很快将整只前爪冻成冰坨。
“只能撑一个时辰。”
她声音比冰还冷,左手掐诀稳住不断蔓延的寒冰,
“不能再去找千蛊娘娘,太远了,回玄霄宗找药王谷首座。”
沈云帆撕下衣摆裹住灰兔,纸剑化作担架托起它小小的身体。
太微长老的金针在灰兔心口围成圆圈,勉强护住心脉。
“不能拖延,用传送阵!”
太微长老厉声道。
众人一同进去传送阵,抵达了玄霄宗的山门。
沈云帆的右腿虽然止住了血,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叶听澜的右手垂在身侧,虎口结着薄冰
——那是过度使用寒冰诀的反噬。
当他们终于看见玄霄宗山门时,夕阳正将云海染成血色。
守门弟子见到众人模样,慌忙敲响警钟。
很快,一队药童抬着软轿飞奔而来。
“直接去药王谷!”
霜天长老喝退想要上前搀扶的弟子,
“夜清歌在吗?”
为首的药童面露难色:
“首座昨日闭关了,现在谷中事务由苏师姐主持。”
药王谷的灵雾比往日更浓。
沈云帆眯起眼睛,看见雾气中走出个穿月白衫子的女子。
苏清芷的发髻松松挽着,腰间药囊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碰撞声。
叶听澜微微眯眼,这个人的气息似乎有点熟悉。
“哟,这不是沈师弟吗?”
她蹲下身查看灰兔伤势,袖口扫过沈云帆鼻尖,带着熟悉的苦杏味,
“腿上的伤再拖半个时辰,就可以直接锯掉了。”
沈云帆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一句话。
苏清芷指尖亮起青芒,在灰兔冰封的前爪上画了个符文。
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却没有完全融化。
“寒髓入体,加上血蛊丝。”
她突然用银针挑开灰兔耳后的绒毛,露出个芝麻大的黑点,
“还有噬灵虫卵,你们招惹了什么东西?”
霜天长老刚要开口,苏清芷已经站起身:
“跟我来。别碰沿途的药草,会咬人。”
药庐里弥漫着苦涩的香气。
苏清芷从多宝阁取下一个青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色药丸。
“先把这个吃了。”
她将药丸塞进灰兔嘴里,
“能暂时麻痹虫卵。”
沈云帆看着灰兔的耳朵动了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这时苏清芷突然掀开他的裤腿,沾血的布料撕开时带起一阵刺痛。
“纸丝封脉?”
她挑眉看向沈云帆腰间的千影剑,
“倒是聪明,就是材料有些不尽人意了。”
银针刺入他膝盖上方三寸,沈云帆闷哼一声,看见针尾渗出黑血。
苏清芷的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叶师妹,劳烦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叶听澜沉默地递过佩剑,上面微微结霜。
苏清芷剑尖轻挑,从剑上刮下一层霜晶,均匀撒在灰兔前爪。
“寒髓相融,能多撑两个时辰。”
她转向沈云帆,
“现在轮到你了。”
银针突然刺入他足底涌泉穴。
沈云帆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苏清芷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在穴位中轻轻旋转。
“血蛊丝的毒走得太深。”
她突然拔出银针,带出一缕黑血,
“需要放血疗法。”
叶听澜的剑鞘突然抵住苏清芷手腕:
“这太危险了。”
苏清芷轻笑:
“叶师妹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她转向沈云帆,
“不过这位兔子朋友,恐怕撑不到找下个大夫了。”
沈云帆按住叶听澜的剑鞘:
“让她治。”
放血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苏清芷每放出一碗黑血,就给沈云帆灌下一碗苦得舌头发麻的药汁。
当第七碗药见底时,她突然用银针刺破自己指尖,将一滴血珠滴入沈云帆伤口。
“你——”
沈云帆的话戛然而止。
灰兔突然在案台上剧烈抽搐。
苏清芷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根银针,精准刺入它的耳后、前胸和后足。
抽搐立刻停止,但灰兔的呼吸变得更微弱了。
“噬灵虫在吞噬它的生机。”
苏清芷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
“需要……特殊的药引。”
她走向药柜最里层,取下一个贴着符咒的黑匣子。
开匣的瞬间,整个药庐的温度骤降。
匣中静静躺着三根晶莹的冰针,针芯封着血丝。
太微长老突然按住剑柄:
“这是……”
“去年冬天取的寒蛟髓。”
苏清芷拈起一根冰针,
“正好克制噬灵虫。”
冰针刺入灰兔心口的瞬间,小家伙突然睁大眼睛,三瓣嘴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
沈云帆想冲过去,却被叶听澜按住肩膀。
“别动。”
叶听澜低声道,
“看它的爪子。”
灰兔被冰封的前爪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黑色虫卵从皮下被逼出,在冰针周围凝结成芝麻大的黑点。
苏清芷的银针快如闪电,将每个黑点挑入准备好的玉瓶。
当最后一个虫卵被取出时,灰兔终于发出微弱的呻吟。
苏清芷额前渗出细汗,手中的冰针已经融化得只剩针尖。
“暂时没事了。”
她踉跄着扶住药柜。
“你们该走了。”
她背过身去整理银针,
“首座明日出关,看到外人擅自闯进来会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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