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烛火突然齐齐向门口倾斜。
苏清芷正在收拾银针的手猛然顿住,苦杏味的袖口无风自动。
她转身时,看见月光为那道身影镀上银边
——素白道袍下摆还沾着新鲜药渍,腰间青铜药臼随着步伐发出清响。
“师尊。”
苏清芷行礼时,玉瓶里的噬灵虫卵突然集体震颤,
“您提前出关了?”
夜清歌的目光扫过沈云帆渗血的裤管,在灰兔冰封的前爪停留片刻,最终落在多宝阁敞开的黑匣上。
她伸手轻抚剩余的两根寒蛟髓针,冰晶在指尖凝结成奇异的花纹。
“两根。”
夜清歌的声音像雪水煮开的茶,清冷里带着药香,
“够用。”
沈云帆看着夜清歌蹲下身,道袍下摆扫过地面血渍却纤尘不染。
她检查灰兔伤势的手法很特别。
指尖亮起的青光始终与伤口保持三寸距离,却能清晰照出皮下交织的金色脉络。
“寒蛟髓纯度七分三厘。”
夜清歌突然开口,
“清芷,你融冰时火候差了半息。不过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苏清芷耳尖泛红,正要解释,却见师父用两指撑开灰兔左眼。
水晶薄片压上去的瞬间,原本黑色的虫卵突然折射出珍珠光泽,在青光中形成诡异的星图。
药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太微长老的金针自发结成防御阵型,霜天长老的拂尘银丝根根直立。
夜清歌却只是轻轻“咦”了一声,青灰色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是普通噬灵虫。”
她翻手亮出青铜药臼,臼底残留的暗红色药渣突然开始蠕动,
“你们可曾见过赤鳞金鲤?”
“是……咳咳咳。”
沈云帆刚要回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黑血溅在苏清芷袖口,竟像活物般往布料里钻。
夜清歌闪电般扣住他手腕。
三根银针不知何时已扎入他颈侧,针尾颤动间将黑血逼成珠串悬在空中。
“血引术?”
夜清歌扫过苏清芷瞬间苍白的脸,扯开她的衣领。
锁骨下周围,青灰色毒素已蔓延成蛛网形状。
夜清歌的眼神骤然凌厉,却先伸手为徒弟拢好衣襟
——那整理褶皱的动作,与当年为小药童系紧药囊时一模一样。
青铜药臼突然自动飞起,在空中倒扣住悬浮的血珠。
刺耳的刮擦声里,夜清歌已从发间拔下一支碧玉簪。
簪头雕着的青鸾鸟眼突然亮起,她毫不犹豫往自己掌心划去。
“师尊不可!”
苏清芷扑上来却被青光弹开,
“您的三月劫还没过!”
血珠顺着碧玉簪纹路流淌,渐渐凝成展翅的青鸾。
夜清歌脸色又白了几分,却将血鸟推向灰兔:
“噬灵虫在它气海产了卵。”
青鸾没入灰兔腹部的瞬间,小家伙浑身绒毛炸开,嘴里喷出黑红相间的雾气。
夜清歌的青铜药臼精准扣住雾气。
令人牙酸的嘶叫声中,她转头看向沈云帆:
“你的剑。”
千影剑刚入手就发出哀鸣。
夜清歌屈指弹在剑脊,三根血丝突然从剑格处钻出。
她任由血丝刺入自己手臂,伤口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青金色。
“果然掺了蛊种。”
夜清歌的血滴在药臼上,整个臼体突然浮现古老符文。
当啷一声,药臼坠地,滚出三颗珍珠般的虫卵。
她立即抬脚碾碎,却见自己掌心浮现青纹。
夜清歌却盯着自己掌心逐渐蔓延的青纹,突然将碧玉簪塞给苏清芷:
“你身上的毒,先用这个封好,等我过去弄。”
夜清歌走向药柜最深处,素白道袍无风自动。
她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把古怪镰刀,刀刃弯曲如新月,柄上缠着褪色的血绳。
夜清歌的镰刀划出一道青芒,竟在半空凝成一只展翅的青鸾虚影。
药庐屋顶的瓦片簌簌震动,多宝阁上的瓷瓶接二连三爆裂。
夜清歌突然反手将镰刀插入自己左肩。
青金色的血喷溅在墙面的符文上,整个药庐突然像活物般收缩
——梁木扭曲成肋骨状,药柜表面浮现血管般的纹路。
“都退后!”
太微长老大喊道。
沈云帆拖着伤腿扑向案台,千影剑自动分解成纸网兜住灰兔。
镰刀在夜清歌肩头震颤,刀柄血绳突然自行解开,如毒蛇般缠上她脖颈。
“首座!”
太微长老的金针刚要出手,青铜药臼突然从她袖中飞出,当头罩住三枚金针。
夜清歌染血的道袍猎猎作响,竟从伤口抽出一根晶莹的骨刺。
骨刺接触镰刀的瞬间,墙上的青鸾影子突然实体化。
巨鸟利爪撕开夜清歌后背道袍,露出皮肤下蠕动的青纹
——那些纹路正在组成陌生的星图。
“原来藏在这……”
夜清歌冷笑,骨刺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
苏清芷的尖叫与雷声同时炸响,碧玉簪脱手化作流光,在骨刺入肉前将其击偏三分。
骨刺擦着心脏穿透胸腔,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赤红锁链。
锁链另一端竟连着沈云帆的伤口,他腿上的血蛊丝突然暴起,顺着血链向夜清歌窜去。
在叶听澜的冰魄剑横斩而过前,霜天长老拉住她的手腕:
“别碰!”
夜清歌染血的嘴角扬起弧度,右手突然抓住心口骨刺狠狠一拽
——整根“脊柱”竟被抽离体外!
青鸾虚影发出哀鸣,药庐四壁渗出腥臭血水。
“师尊!”
苏清芷瘫软在地。
夜清歌的“脊柱”在她手中化作玉色长鞭,鞭梢扫过之处,血蛊丝纷纷汽化。
“这不是脊柱!不要担心!”
太微长老拉起苏清芷,
“这是她的本命武器!”
夜清歌身形摇晃,但眼神依旧清冷如初。
她将玉色长鞭缠绕在腕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云帆身上。
“你身上的毒,我已经清理完了。”
她的声音虚弱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云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夜清歌的目光制止: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全。”
她顿了顿,又看向苏清芷,
“清芷,去取些清水和干净的布来,给沈云帆清理伤口。”
一会儿后,苏清芷已经准备好清水和布,小心翼翼地走到沈云帆身边,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沈云帆虽然伤势未愈,但看到夜清歌的状况,心中满是担忧。
“师父,您没事吧?”
苏清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夜清歌微微一笑,尽管笑容中带着疲惫: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这把镰刀的力量太过强大,我需要时间来恢复。还有你的伤,我等一会儿帮你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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