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帆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竹影,随风轻轻摇曳。
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的千影剑。
“魂引归墟……”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紧锁。
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沈云帆猛地坐起,千影剑已悄然出鞘三寸。
他屏息凝神,神识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吱——”
是灰云。
那只灰色的兔子从窗缝挤进来,黑眸在月光下泛着光。
它嘴里叼着根新鲜的胡萝卜,三瓣嘴不停地蠕动着。
沈云帆松了口气,剑刃无声归鞘。
他伸手揉了揉灰云毛茸茸的脑袋:
“大半夜的,又去偷吃?”
灰云却反常地没有躲开他的抚摸,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反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沈云帆指尖一顿
——这触感不对。
他捧起灰云,借着月光仔细检查。
兔子的毛发间,隐约可见几道极细的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留下的痕迹。
“融魂蛊印的残留?”
沈云帆心头一紧。
他明明已经用雷火彻底清除了灰云体内的傀儡印记,这些金纹又是从何而来?
他指尖凝聚一丝雷光,轻轻点在灰云额间。
兔子浑身一颤,紫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奇怪……”
沈云帆正想进一步探查,灰云却突然挣脱他的手掌,跳到床头的小柜上。
它用前爪拨弄着一个木匣
——那是沈云帆存放杂物的匣子。
“你要做什么?”
灰云充耳不闻,继续用爪子扒拉着木匣。
沈云帆无奈,只得打开匣子。
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些符纸、丹药和零碎物件。
沈云帆的指尖刚触到匣中杂物,灰云突然用前爪按住了一枚不起眼的青玉简。
那玉简表面布满细密裂纹,边缘处还沾着已经干涸的泥渍。
“这是……”
他拈起玉简时,一缕月光恰好穿过窗棂缝隙,照在玉简底部极浅的刻痕上
“什么时候的东西,我怎么不记得。”
灰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三瓣嘴张合间露出异常尖锐的门齿。
沈云帆用指腹摩挲玉简裂纹,发现那些纹路竟隐约构成某种符文的变体。
当他试图注入灵力时,裂纹间突然渗出暗红色的碎屑,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迹。
“咔”
玉简在他掌心裂成两半。
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最上方赫然是四个已经褪色的朱砂字:《魂引归墟》。
沈云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下意识望向窗外,太微峰顶的钟楼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子时的更鼓声遥遥传来,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
灰云突然咬住他的袖口,将他拽向床榻下方。
在积灰的床脚与墙壁夹缝里,静静躺着一本被鼠类啃噬过的牛皮册子。
封皮上两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他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但那个用蛊虫毒液画出的灵傀宗印记却依然鲜艳如新。
沈云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前世时,雨夜中的记忆碎片般浮现
——楚江被逐出师门时,袍角确实沾着类似的暗红污渍。
他翻开册子,霉味混着某种草药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三页夹着的枯叶突然粉碎,露出下面被虫蛀空的夹层。
沈云帆的指尖在触碰到夹层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节窜上脊背。
夹层里静静躺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青铜片,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
“这是……”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
青铜片上密密麻麻刻着比发丝还细的文字,最上方用朱砂点出三个小点。
它们排列成三角形状
——正是灵傀宗用来标记重要秘术的符号。
灰云的鼻子突然剧烈抽动起来,前爪不安地刨抓着地板。
沈云帆小心地将青铜片举到窗前,借着月光辨认那些已经氧化变黑的刻痕:
“癸卯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太清峰寒潭。以活傀为引,可窥归墟之门。”
字迹在“活傀”二字处突然加深,像是刻字人当时情绪激动所致。
“楚江……”
他捏紧拳头,
“居然想陷害师父么?”
沈云帆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位置,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一滴血珠从指腹渗出,落在青铜片上,竟像被吸收般渗入了那些刻痕之中。
灰云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叫,紫眸中金光暴涨。
沈云帆猛地回头,发现兔子背上的毛发全部竖起,那些金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糟糕!”
他迅速结印,一道雷光屏障在身前成形。
几乎同时,青铜片上的文字开始蠕动,像活物般扭曲变形。
那些暗红色的碎屑从玉简裂缝中飘出,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沈云帆的千影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雷纹发出刺目的紫光。
他注意到剑尖在微微震颤,指向床底更深处的阴影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暗色液体,正缓慢地向外扩散。
“滋……滋……”
液体中冒出细小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类似耳语的声响。
沈云帆的瞳孔骤然收缩,千影剑上的雷纹如活物般游动起来,在剑刃表面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电网。
他左手掐诀,一道雷光屏障瞬间笼罩整个房间,将那些诡异的暗色液体隔绝在外。
灰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背上的金色纹路已经完全覆盖了它的身体。
兔子的身形开始扭曲膨胀,紫眸中金光流转,竟渐渐显露出人类的瞳孔轮廓。
“楚江的融魂术?!”
沈云帆心头剧震。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千影剑上。
剑身顿时雷光大作,照亮了床底最阴暗的角落——
那滩液体中,缓缓浮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沙哑的声音:
“师……弟……”
沈云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它正是楚江!
“你的小兔子,恐怕要……”
液体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让沈云帆如坠冰窟。
他突然明白那些金色纹路是什么
——这是融魂蛊成熟期的标记,意味着灰云体内不止有傀儡印记,更有楚江分裂的一缕魂魄!
床底的阴影突然剧烈翻涌,液体中伸出数条粘稠的触手,以惊人的速度缠向他的脚踝。
沈云帆挥剑斩断两根,却发现被斩断的触手落地即化为更多细小的黑蛇,嘶嘶吐着信子游来。
“砰!”
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月光倾泻而入。
沈云帆回头望去,只见叶听澜手持冰魄玉符站在门口。
发间玉簪不知何时已化作十二根冰针悬浮在周身。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异象,冷声道:
“大半夜搞出这么强的灵力波动,我在霜寒峰都能感受到,你是想干什么。”
叶听澜话音未落,液体中的楚江面容骤然扭曲,发出刺耳的尖笑:
“冰魄体?!正好!”
刹那间,所有黑蛇调转方向,如潮水般朝叶听澜涌去。
她眉梢一挑,冰魄玉符光华大盛,十二根冰针瞬间结成霜网,将袭来的黑蛇尽数冻成冰渣。
然而,那些冰渣落地后竟化作血雾,重新凝聚成更狰狞的形态
沈云帆瞳孔骤缩,千影剑雷光暴涨,一剑劈向液体核心。
可剑刃刚触及那滩暗色,整把剑竟如陷泥沼,雷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变黑。
“小心!是噬灵蛊!”
他厉声道,同时袖中甩出三张雷符,在叶听澜脚边炸开一圈净化雷火。
叶听澜却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寒意顺着掌心直透灵脉。
沈云帆一怔,只见她指尖凝结的冰晶正疯狂吞噬自己体内躁动的雷灵力——
“你……”
“闭嘴。”
她冷声打断,另一只手突然按向灰云头顶。
兔子身体已膨胀至半人高,金色纹路下浮现出楚江的经脉走向。
冰魄之力灌入的瞬间,灰云发出不似活物的惨嚎,七窍中喷出混杂金丝的黑色血雾。
液体中的楚江面孔骤然狰狞:
“你敢——!”
叶听澜的指尖在灰云头顶一压,寒霜顺着金色纹路急速蔓延,将那些扭曲的经脉一寸寸冻结。
灰云的嘶嚎戛然而止,化作冰雕的躯体内部传来细密的碎裂声
——那是融魂蛊被极寒之力碾碎的声响。
沈云帆的千影剑仍陷在暗色液体中,雷纹已被腐蚀过半。
他猛地咬破食指,在剑柄画下一道血符:
“雷暴!”
剑身剧颤,所有残余雷光骤然坍缩至一点,继而轰然爆开!
“轰——!”
刺目的雷暴吞没了整滩液体,楚江的面容在电光中扭曲溃散,却仍发出癫狂的笑声:
“没用的……师弟……我是不可能用真身和你们玩的……”
话音未落,叶听澜突然甩袖。
十二根冰针如流星坠地,精准钉入液体边缘,瞬间结成一座冰牢。
她单手掐诀,冰魄玉符悬于冰牢上方,符中浮现出太微峰护山大阵的铭文虚影。
“这是……师父的封魔印?!”
沈云帆愕然。
叶听澜并不答话,玉符向下一压。
“咔啦啦!”
冰牢内所有黑液顷刻冻结,连同楚江残留的神念一起被碾成冰粉。
屋内顿时死寂,只剩满地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异变陡生
灰云冰雕的耳朵突然断裂落地。
沈云帆还未松口气,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冰雕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满金纹的骨爪刺破冰层,猛地抓向叶听澜咽喉!
“小心!”
沈云帆扑身去挡,那骨爪却中途变向,五指如钩扣住他手腕。
金色纹路顺着手臂疯狂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浮现出与灰云如出一辙的傀儡印记。
叶听澜眼中寒芒暴涨。
她并指为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魄剑气斩向骨爪连接处。
却在触及金纹时被突然浮现的青铜片虚影格挡
——正是沈云帆方才发现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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