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遥望天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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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屋刻字藏玄机

第二天晚上:

暮色四合,太清峰顶的寒气比昨夜更盛。

沈云帆站在冰屋紧闭的门扉前,感觉怀里的灰云抖得像个筛糠。

小东西死死扒着他的衣襟。

圆溜溜的黑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抗拒,显然对“女装”的阴影还未散去。

沈云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掌心紧握着那把玄玉铁刻刀,冰凉的触感也压不住手心的冷汗。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重响,每一次跳动都在质问:

“师姐到底想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刺得肺叶生疼。

就在他鼓足勇气,准备抬手敲门时,眼前的寒雾无声地向两边退开,露出光滑如镜的冰门。

门开了。

没有邀请,没有声响,只有门内透出的、比外界更幽邃寒冷的蓝光。

沈云帆的心猛地一沉,抱着灰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迈了进去。

身后的寒雾在他踏入的瞬间重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与窥探的可能。。

四壁光滑的寒冰散发出幽幽蓝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深海之底。

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由流动的、凝而不散的冰雾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轮廓

——一张冰案,两个冰墩。

叶听澜就坐在其中一个冰墩上。

她换了一身更素净的白色常服。

发髻只用一根简单的冰玉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她侧脸的线条愈发清冷。

她正垂眸看着冰案上摆放的一物,神情专注,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奥的典籍。

那东西,沈云帆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就“唰”地一下涌上了头顶,又瞬间冻结!

是昨晚那块被灰云……“玷污”过的青石板!

石板被清洗得异常干净,纤尘不染。

在冰雾蓝光的映照下,甚至能看清石头本身的细微纹理。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冰案上,像一件等待审判的证物。

“完了。”

沈云帆脑子里嗡的一声,

“师姐这是要算账?还是要把这“罪证”永久保存,作为他愚蠢的见证?”

灰云也看到了那块石板,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呜咽。

小脑袋拼命往沈云帆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叶听澜似乎这才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她缓缓抬眸,视线先落在沈云帆惨白僵硬的脸上。

停顿了一瞬,然后下移,落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灰团子上。

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深如寒潭。

沈云帆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冰针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师姐我错了”,或者“灰云它不懂事”。

可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叶听澜的目光终于从灰云身上移开,再次落回冰案的石板上。

就在沈云帆以为她会开口训斥或者嘲讽时,她却只是伸出了手。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幽蓝的光线下近乎透明。

她没有碰那块石板,而是指向了石板旁边

——空无一物的地方。

“刻。”

一个字,清晰,冷冽,不容置疑。

刻?刻什么?

沈云帆彻底懵了。

他茫然地顺着叶听澜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平滑的冰案表面:

“难道……师姐气疯了?还是某种高深惩罚?”

叶听澜似乎看穿了他的困惑。

她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冰蓝色灵力从她指尖溢出。

如同最灵巧的画笔,在冰案上空虚划了几下。

瞬间,几个由纯粹冰灵力构成的、散发着寒气的字迹悬浮在空中:

“莫看”

“女装”

这正式灰云昨夜用爪子歪歪扭扭划拉出来的那两个词!

一模一样!

沈云帆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天旋地转。

这……这比直接指着石板骂他还狠!

师姐这是要他当着她的面,把昨晚的社死现场复刻一遍?!

隔壁静室。

太微长老正捻着胡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镜。

看到叶听澜用冰灵力重现那两个字时,他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这丫头!杀人诛心,不外如是!哈哈哈,沈小子脸都绿了!”

霜天长老端坐一旁,周身寒气更重,仿佛连水镜都要冻裂。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无聊。”

但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一闪而过。

冰屋内。

叶听澜悬浮着那四个冰字,目光再次转向沈云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审视:

“用你的刻刀,刻在这里。”

她指向冰案上那块青石板旁边的空白处,

“刻清楚。”

沈云帆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羞耻、困惑、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刻?刻下“莫看”和“女装”?

这算什么?

永久的耻辱标记?

向师姐认罪的供状?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惩罚仪式?

他看着叶听澜那双冰魄般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任何戏谑,只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认真。

这样认真,比嘲笑更让他心惊胆战。

“师……师姐……”

他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我……”

“刻。”

叶听澜打断了他。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他所有试图辩解或求饶的念头。

沈云帆绝望地闭了闭眼。

罢了,事已至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他认命地走上前,将还在发抖的灰云轻轻放在脚边一个相对温暖的角落。

小家伙一落地就想溜,却被叶听澜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顿时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沈云帆深吸一口气,在冰墩上坐下。

冰墩的寒意透过衣料直钻骨髓,让他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反而因此清晰了一瞬。

他摊开手掌,露出那把温润的雷击木柄、流萤金刀身的玄玉铁刻刀。

他握紧刻刀,指尖的微颤传递到冰凉的刀柄上。

他看向冰案上那块空白的区域,又看了看悬浮在旁边的、由师姐灵力凝成的“模板”。

刻刀落下。

“嗤——”

刀尖触碰到坚硬的冰案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云帆毕竟是炼器(虽然是用千影纸折的)宗师重生,即使心神激荡,手下功夫依旧精准稳定。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强迫自己只专注于“刻”这个动作本身。

刻刀随着他手腕的转动,在冰案上留下清晰的划痕。

他先刻下“莫看”二字,用的是最规整的小楷。

一笔一划,力求清晰工整,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虔诚。

隔壁静室。

太微长老摸着下巴,看着水镜里沈云帆专注刻字的侧脸:

“啧,这小子,手艺倒是不赖。就是这脸色,啧啧,跟死了三天似的。”

霜天长老的目光也落在沈云帆的手上。

那握刀的手极其稳定,刻痕深浅如一,显示出极佳的控制力。

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又归于冰冷:

“……雕虫小技。”

冰屋内。

沈云帆刻完了“莫看”,稍作停顿。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边的灰云。

小家伙正抱着自己的小爪子,黑色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沈云帆心中一涩,硬着头皮,再次落刀。

“女装”二字,比“莫看”更让他难以下手。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自己的尊严上刻下一道烙印。

他刻得异常缓慢,每一个转折都带着沉重的凝滞感。

冰屑随着刀尖的移动簌簌落下,在幽蓝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像无声坠落的耻辱碎片。

终于,最后一笔刻完。

沈云帆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握着刻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悬在冰案上方。

他看着冰案上自己亲手刻下的、工整清晰的“莫看”“女装”四个字。

再看看旁边那块作为“罪证”的青石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涌上心头。

他完成了师姐的命令。

然后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叶听澜。

眼神里充满了认命的灰败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祈求。

叶听澜的目光,终于从冰案上移开。

她没有看那刚刻好的字,也没有看那块青石板,而是落在了沈云帆的脸上。

那眼神,依旧平静,却似乎少了之前那种刺骨的审视寒意。

她的视线在他惨白紧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握着刻刀的手上。

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还带着刻字时沾染的细微冰屑。

叶听澜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弧度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快到沈云帆甚至以为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但那瞬间,他仿佛看到寒潭深水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接着,叶听澜伸出手。

不是指向冰案,不是指向灰云,而是指向了沈云帆。

确切地说,是指向了他手中那把散发着微弱金芒的玄玉铁刻刀。

“给我。”

依旧是两个简洁的字,清泠泠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沈云帆彻底愣住了。

给他?刻刀?

他茫然地、几乎是本能地双手将刻刀捧起,递了过去。

动作僵硬得像是在献祭自己最后的武器。

叶听澜没有立刻去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刻刀上,流萤金的刀身在冰蓝光芒下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她看得比昨夜在冰屋外更加仔细,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灵韵。

片刻后,她才伸出两根手指,极其优雅地拈住了刻刀的雷击木柄。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温润的木柄时,沈云帆仿佛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电流窜过。

叶听澜拿起刻刀,并未多看沈云帆一眼。

她微微侧身,将刻刀移至那块作为“罪证”的青石板上方。

沈云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师姐要做什么?用刻刀毁了这耻辱的证物?

只见叶听澜手腕悬停,指尖灵力微吐。

玄玉铁的刀尖,并未落在石板记录着“罪行”的那一面。

而是落在了石板的——背面!

刀尖落下,精准,稳定,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

坚硬的青石板在她手下如同温顺的豆腐,石屑无声地飞溅开来。

又被她周身无形的寒气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沈云帆瞪大了眼睛。

他看不清叶听澜在刻什么。

她的动作太快,太流畅,刻刀在她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石板的背面游走。

那专注的侧影,微微低垂的睫毛,在幽蓝的冰光下,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艺术般的静谧美感。

灰云似乎也忘记了害怕,小脑袋从爪子里抬起来,好奇地望着。

隔壁静室。

太微长老也收起了嬉笑,捋着胡须,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这丫头……在搞什么名堂?霜天,你看得出她刻的是什么吗?”

霜天长老没有回答,他坐直了身体。

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水镜中那飞舞的金色刻刀光影

——还带着一丝探究和凝重。

叶听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冰寒的气息拂过石板背面,吹散了最后一点石屑冰晶。

然后,她手腕一翻,将那块青石板翻转过来,正面朝上,轻轻推到了沈云帆面前。

沈云帆的目光落在石板上,瞬间凝固!

石板的正面,昨晚灰云留下的狼藉痕迹依旧存在(虽然被他清理过,但痕迹仍在)。

然而,就在这片“罪证”区域的旁边,就在他刚刚刻下“莫看”“女装”的位置旁边——

多出了一幅刻痕!

那是一幅极其简洁、却又极其传神的……兔子画像。

线条流畅灵动,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只兔子圆润的轮廓。

竖起的耳朵,还有一只俏皮地眨着的眼睛!

那眼神带着一丝狡黠,一丝无辜,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就是灰云耍小聪明时的模样!

在兔子像的旁边,还刻着两个娟秀有力的小字:

灰云。

字迹清雅,带着一种冰棱般的锐利美感。

与旁边沈云帆刻下的工整字体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云帆彻底傻了。

他看看那栩栩如生的兔子像,看看旁边的“灰云”二字。

又看看自己刻的那四个充满社死气息的大字,最后,茫然地抬头看向叶听澜。

叶听澜已经将刻刀轻轻放在了冰案上,推回到他面前。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看着沈云帆呆滞的模样,红唇微启。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冰屋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冰雪初融的意味:

“它的名字。刻在这里。”

沈云帆呆呆地看着冰案。

正面,是灰云的“罪行”和他绝望的“认罪书”。

背面,是叶听澜亲手刻下的、属于灰云的“身份铭牌”。

而旁边,是那只活生生的、正茫然歪着头看他的小灰兔。

冰屋内的寒气似乎不再那么刺骨,凝固的空气开始流动。

隔壁静室,太微长老张大了嘴,半晌才爆出一句:

“高!实在是高!霜天!你徒弟这手……绝了!”

霜天长老沉默着,目光久久停留在水镜中那块刻着兔子像的石板上。

冰冷的唇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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