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帆的指尖在残留的冰屑上轻轻拂过。
细微的雷光如同探针,细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力波动。
那股精纯而暴烈的寒意,如同碎裂的冰棱,带着主人失控瞬间的尖锐棱角,刺得他指尖微麻。
“纯粹的愤怒……还有……羞耻?”
他喃喃自语,眉头锁得更紧。
冰魄之力至清至寒,极少会裹挟如此强烈的情感杂质。
除非施术者心神剧震,难以自持。
叶听澜,这位以冰心玉魄的师姐,究竟遭遇了什么,竟会心神失守至此?
甚至在她一贯掌控自如的灵力中,留下如此清晰的“痕迹”?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昨夜叶听澜站立的位置。
周围被寒气摧毁的药草已经处理过。
但地面、空气里残留的细微冰晶,仍在晨光下折射着清冷的光。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片被叶听澜指尖溃散灵力扫过的区域。
那里的冰晶分布格外散乱,灵力轨迹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茫然”状态。
就像被突然打断的乐章,戛然而止后留下的杂音。
“关键点在这里……”
沈云帆蹲下身。
指尖雷光凝聚成更细的一缕,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灵力残留的核心区域。
他并非要强行解析叶听澜的灵力,毕竟那无异于挑衅。
而是在感受其“溃散”时残留的“情绪余韵”。
冰魄之力如寒潭深水,但此刻,他仿佛在水底摸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滚烫的“砂砾”。
那是……强烈的、几乎要烧穿冰层的……尴尬?
沈云帆猛地收回手,指尖残留的感知让他心头一跳。
愤怒可以理解,羞耻也勉强说得通,但尴尬?
这种情绪,怎么会出现在叶听澜失控的灵力里,还是如此强烈的程度?
这感觉,就像是目睹了万年冰山突然对着太阳打了个喷嚏一样荒谬!
他站起身,眉头紧锁,在药圃中踱步。
灰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凝重,也停止了啃食灵草,眼睛滴溜溜地跟着他转。
“不是针对灰云……残留的灵力里,对灰云只有最表层的探查和一丝……被欺骗的恼怒?”
沈云帆梳理着线索,
“愤怒的核心目标不在灰云身上。也不是针对我……
她最后看我那眼神,虽然复杂,但愤怒的指向性很模糊,更像是……迁怒?
或者,我本身就是触发她尴尬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沈云帆有什么本事能让叶师姐尴尬到灵力失控?
难道是因为他讲解种植霜月寒星草种子的方式太冒昧了?
但他当时也没有离得那么近啊。
还是因为他当时靠灰云太近?这更说不通。
等等!
沈云帆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停住脚步。
他想起叶听澜指尖灵力溃散前,那个极其短暂、近乎失神的状态。
她当时在看什么?是灰云?还是……他?
他仔细回忆着那个瞬间的画面:
叶听澜的指尖正凝聚着力量,目光似乎穿透了灰云。
又或者……是落在了灰云旁边的自己身上?
然后,灵力就毫无征兆地崩溃了。
一个更大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推测浮上心头:
叶听澜的失控,并非源于灰云本身。
而是源于她通过某种方式,在灰云身上“看”到了什么!
而那个“什么”,让她感到了巨大的羞耻、尴尬,甚至…恐惧?
并且,那个“什么”很可能与他沈云帆有关!
否则无法解释她那难以解读的眼神,以及灵力残留中指向他的那份“尴尬”余韵。
“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沈云帆低声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灰云身上有什么关于他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脚边的兔子。
灰云立刻竖起耳朵,一脸“我只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兔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沈云帆:
“……”
算了,问兔子不如问自己。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霜寒峰的方向。
“师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与我有关的东西?竟然让你……如此失态?”
沈云帆的眼神变得深邃。
这份失态背后,恐怕远不止尴尬那么简单。
那份残留的羞耻感深处,似乎还潜藏着一丝……被彻底冒犯的冰冷杀意?
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他情绪淹没。
但沈云帆前世对杀意的感知何等敏锐,他捕捉到了那一丝危险的冰寒。
这让他心头的不安再次加重。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此时,霜寒峰,寒潭深处。
那丝被冻结的血色冰晶无声沉落,仿佛也带走了叶听澜最后一丝强行挣扎的气力。
唇齿间的铁锈味被极致的寒意彻底覆盖,只剩下麻木的冰冷。
“冰心无垢……万念……皆空……”
心诀真言在她心中机械地重复,如同最坚硬的冰层覆盖在沸腾的岩浆之上。
强行运转的《玄冰玉心诀》终于压制住了识海的狂澜。
代价是心脉处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滞涩感,如同冰面下悄然蔓延的裂痕。
那些灼人的画面都并未消失,只是被一股更强大的、近乎残酷的意志强行冻结、封存。
她将它们连同那份蚀骨的羞耻与自我厌弃,一起打入识海最幽暗冰冷的深渊。
她不需要理解那荒诞的虚影意味着什么。
更不愿深究沈云帆在她失控瞬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只需要绝对的“静”。
潭水在她身下彻底凝成坚冰,将她连同玄冰石座一起冻结。
冰雕般的身影再无一丝颤动,连呼吸都微弱得近乎消失。
所有的情绪风暴都被强行冰封在完美的、无瑕的冰壳之下。
代价是眼底深处的霜雪,似乎又厚重了几分。
隔绝了一切光,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窥探她内心狼狈的视线。
药圃中,晨光渐盛。
沈云帆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属于叶听澜的“尴尬”余韵。
如同细小的冰针,刺得他心神不宁。
那绝非寻常的情绪残留,更指向一个他无法理解、却绝对与他相关的核心。
他看着霜寒峰的方向,峰顶笼罩在氤氲的寒雾中。
隔绝一切探查,如同叶听澜此刻紧闭的心门。
“与我有关……却让她羞耻尴尬到失控?”
沈云帆低声自语,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推测荒谬绝伦,但残留灵力的“情绪”却像最顽固的证据,指向这个方向。
他无法解释,更无法求证。
强行探查?那是找死。
直接询问?更不可能撬开叶听澜的嘴,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疑虑和那一丝被无形“冒犯”的不安。
至少,师姐最后没有真的出手,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目光落回地上那几株被寒气波及、蔫头耷脑的灵草。
还有旁边被冰晶覆盖的土壤
——叶听澜灵力溃散的核心点。
沈云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铲,将那片土壤连根挖起,装进一个刻有封灵符文的玉盒里。
“怎么我的身边老是有谜语人……”
谜语人喜欢让别人猜自己的情感什么的,这就是沈云帆最难受的点。
“算了……”
他看不懂,不代表以后也看不懂。
也许,这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碎片。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衣角的泥土,仿佛也拍掉了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困惑。
他看向脚边还在啃草根的灰云,眼神复杂。
他轻叹一声,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师姐的心思,比上古禁制还难解。当务之急……”
他走到那片准备播种“霜月寒星草”的药田边,拿起水壶,神情专注起来。
“是把这些种子种好,养活了。”
他一边熟练地松土、布下微型聚灵阵,一边在心中默念:
“等她……来验收的时候,至少能有个交代。至于其他的……”
他手下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流畅起来,
“……见机行事吧。”
药圃里只剩下他专注侍弄灵植的身影,以及灰云啃食灵草的细微声响。
方才的惊天波澜仿佛被晨光悄然抹平。
只留下地上几处不起眼的翻新痕迹,以及两人各自心中那被强行按下、的惊疑与冰封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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