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遥望天上棠
超小超大

冰心难捂掌心温

霜寒洞府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在林晚照精准的针意引导、霜天长老磅礴而温和的灵力压制。

以及沈云帆那只依旧死死攥着、传递着混乱却顽固暖意的手掌共同作用下。

叶听澜体内那濒临彻底失控的风暴,终于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的玄冰灵力虽然依旧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却已被重新纳入有序的轨道,不再肆意冲撞毁灭。

心脉深处的核心漩涡,在那缕青木灵力与沈云帆的作用下,暂时达到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点。

那根崩解的“冰针”残留的最后一点禁锢力量彻底消散。

心脉的裂痕不再流血,被一层温润坚韧的碧绿灵光包裹着,如同初愈的伤痕。

“成了!”

林晚照长舒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刺入叶听澜心窍的青木蕴神针。

针尖碧光流转,仿佛也耗尽了力量。

她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

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无疑是她医道生涯中最惊险也最成功的一次救治。

随着玉针离体,叶听澜周身那沸腾的灵力波动迅速平息下去。

只余下玄冰玉心诀运转时特有的、冰冷而稳定的韵律。

她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紧抿的唇线也放松下来,只是依旧毫无血色。

那双空洞睁开的冰眸,不知何时已经重新闭上。

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安静的阴影。

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而悠长。

仿佛沉入了真正的、不再被痛苦和混乱侵扰的睡眠。

危机,解除了。

霜天长老按在叶听澜肩头的手掌也缓缓收回,周身沉凝厚重的威压悄然散去。

他看着徒弟恢复平静的睡颜,眼底深处那抹凝重终于化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深沉的心疼。

他目光复杂地扫过依旧僵在原地沈云帆,最终落到疲惫却眼神明亮的林晚照身上。

“林师侄,辛苦了。”

霜天长老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此番大恩,霜寒峰记下了。”

林晚照连忙躬身行礼:

“长老言重,晚照分内之事。叶师姐心脉之伤已暂时稳住,本源之损还需静养。

那凝魂安魄散需每日以灵力化开,配合玄冰玉心诀运转温养心脉。

半月之内,切忌情绪剧烈波动,更不可强行催动灵力与人动手,否则恐前功尽弃。”

她说着,从药囊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恭敬地递给霜天长老。

“嗯。”

霜天长老接过玉瓶,点点头,

“老夫省得。听澜这里,我会亲自照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沈云帆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无奈

——这小子,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

“沈云帆。”

霜天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穿透力。

沈云帆浑身一激灵,失焦的眼神猛地聚拢,惊恐地看向霜天长老。

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依旧紧紧抓着叶听澜的手。

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触电般地就要松开。

“别动!”

林晚照立刻出声阻止,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沈师兄,你的灵力……暂时还不能完全撤开!

那缕气息与师姐心脉刚刚建立的平衡还很脆弱!

需要极其缓慢地收束!否则极易引发残余冲突!”

沈云帆的动作瞬间僵住,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脸色更加惨白,额角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求助般地看向霜天长老,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霜天长老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他走到沈云帆身边,沉声道:

“听到了?林师侄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慢!慢!收!回!你的灵力!蠢货!”

最后两个字带着熟悉的嫌弃,却奇异地让沈云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掌心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束自己那包裹着叶听澜手掌的灵力。

这个过程比之前引导时更加艰难,需要极致的专注和耐心。

他屏住呼吸,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灵力的收束上,不敢有丝毫分心。

林晚照在一旁紧张地关注着叶听澜的气息变化,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霜天长老则负手而立,看似平静,实则灵识牢牢锁定着徒弟心脉的每一丝波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

洞府内只剩下沈云帆粗重紧张的呼吸声。

以及灵力缓缓抽离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终于,最后一缕温润的灵力从叶听澜的手掌上彻底收回。

沈云帆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一晃,差点再次摔倒,被他强行稳住。

他那只手还虚虚地悬在叶听澜的手上方几寸处。

指尖微微颤抖,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

叶听澜的气息没有任何异常波动,依旧平稳悠长。

林晚照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对着霜天长老和沈云帆点了点头:

“可以了,平衡无碍。”

沈云帆这才如蒙大赦,猛地将手缩了回来,藏到身后,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地上的叶听澜一眼。

更不敢看霜天长老和林晚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狼狈和茫然。

霜天长老看着他那副样子,又看了看沉睡中气息终于彻底平稳下来的徒弟。

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回你的太清峰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今天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晚照,

“林师侄是医者,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的嘴,别到处嚷嚷。”

“是……是!弟子明白!弟子告退!”

沈云帆如闻仙音,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感激和惶恐的颤抖。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踉跄着转身。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府禁制,消失在凛冽的罡风之中。

洞府内再次安静下来。

林晚照看着沈云帆仓惶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沉睡的叶听澜。

她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替叶听澜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

指尖拂过那依旧冰冷苍白的肌肤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珍视和一丝淡淡的失落。

她心中那份隐秘的悸动并未因治疗的结束而消散。

反而因这近距离的守护和叶听澜那脆弱破碎的美,变得更加清晰。

霜天长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并未多言。

他走到寒玉蒲团边坐下,目光落在徒弟安详的睡颜上。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府中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心脉之伤易愈,道心之痕难平。丫头,你这次……可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好好睡吧,醒来后……有的你头疼了。”

他指尖轻弹,一道柔和的寒光拂过。

将叶听澜身上沾染的尘埃和那点微不可查的、属于沈云帆的灵力残留彻底拂去。

洞府内,万年玄冰的寒意依旧。

却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平静,以及潜流暗涌的、等待苏醒的风暴。

太清峰顶:

太微长老指尖轻轻一动。

那颗悬浮在霜寒峰洞府门口的“天眼”千机符无声无息地飞回。

他抚摸着下巴,看着沈云帆狼狈逃窜般飞离霜寒峰的身影。

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又轻轻摇了摇头。

“伤好了……但麻烦才刚开始啊。臭小子,你这张笨嘴,还有这要命的耳背……唉,为师也头疼喽。”

丹房外。

沈云帆跌跌撞撞地落回地面,双腿发软,差点跪倒。

他扶着丹房外的石壁,大口喘息。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叶听澜手指的冰冷触感。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那双突然睁开的、空洞的冰眸。

“她……她没醒……是无意识……”

霜天长老的话在他耳边回荡,却丝毫没能缓解他内心的惊惧

——他碰了她。

——他攥住了她的手。

——他甚至……用灵力“侵入”了她的经脉!

“完了……完了……”

沈云帆浑身发抖,喉咙发紧,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不敢想象,等叶听澜醒来,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杀了他吧?

——不,她甚至可能不屑于动手。

只会用那种冰冷的、看蝼蚁般的眼神,彻底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额头抵在冰冷的石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啧,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带着熟悉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云帆猛地回头,只见太微长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手里还捏着那颗刚刚收回“天眼”的千机符。

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师……师父?!”

沈云帆瞬间僵住,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活像被雷劈了一般。

师父看到了?!

——他全都看到了?!

太微长老慢悠悠地踱步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却差点让沈云帆直接跪下去。

“怎么?霜寒峰一行,把魂儿都吓飞了?”

沈云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咽了咽唾沫。

太微长老叹了口气,摇摇头,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拖进了丹房。

“砰!”

丹房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太微长老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这才松开沈云帆。

他转身走到丹炉旁的蒲团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云帆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弟子……弟子不知从何说起……”

太微长老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他:

“那就从你攥着人家叶丫头的手不放开始说!”

“!!!”

沈云帆瞬间涨红了脸,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道:

“师……师父!弟子不是故意的!是林师妹说必须用灵力引导,弟子才……才……”

太微长老嗤笑一声,摆摆手:

“行了,老夫都看见了。”

他指尖一弹,那颗“天眼”悬浮在半空,缓缓展开一道光幕。

上面清晰地映照出霜寒洞府内的景象

——沈云帆颤抖着伸手,一把攥住叶听澜的手,灵力疯狂涌出。

叶听澜猛地睁眼,空洞的冰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云帆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瘫软。

“……”

沈云帆看着光幕中的自己,羞耻得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太微长老却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点评道:

“不错,虽然怂了点,但好歹没松手,还算有点胆量。”

沈云帆:

“……”

太微长老收起光幕,眯眼看向沈云帆,忽然问道:

“臭小子,你知道叶丫头为什么对你反应那么大吗?”

“大概……是因为她讨厌我吧。”

沈云帆茫然道。

太微长老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因为她心里有你!”

“轰!”

沈云帆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

师姐……心里有他?!

这怎么可能?!

太微长老看他那副傻样,忍不住又敲了他一下:

“榆木脑袋!玄冰玉心诀修的是什么?是绝对掌控!是冰封万念!

可她偏偏对你起了反应,还是心脉深处的本能反应!这意味着什么?!”

沈云帆呆呆地摇头。

太微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意味着她潜意识里根本封不住对你的念想!所以才会一碰到你的灵力就炸!”

沈云帆:

“……”

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太微长老看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道:

“臭小子,老夫今天教你一课

——女人心,海底针,但再冷的心,也有捂热的时候。”

“你若是真喜欢她,就别光顾着躲!该靠近的时候靠近,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再这么怂下去,等哪天她被别人拐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沈云帆很清楚。

虽然当时没有闲工夫观察医生,但他进去的时候,还是看见林晚照看叶听澜的眼神。

沈云帆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

“可……可弟子嘴笨,耳背,还总惹她生气……”

太微长老翻了个白眼:

“嘴笨就少说废话!耳背就凑近点听!惹她生气就老老实实认错!”

“记住了——真心,比什么花言巧语都管用!”

沈云帆怔怔地看着师父,忽然觉得……

好像……有点道理?

太微长老看他终于开窍了一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板起脸:

“不过现在,你先给老夫去洗个澡!一身汗臭,像什么样子!”

沈云帆:

“……是,师父。”

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刚推开门,就听见太微长老在后面幽幽补了一句: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叶丫头心脉的伤,至少得养半个月。”

“这期间,霜天那老家伙肯定会天天守着她。你要是敢偷偷溜过去……”

沈云帆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太微长老冲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老夫不介意给你准备一口棺材。”

沈云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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