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药人殇·地宫谜影

噗通——！！！

冰冷刺骨的污浊水浪瞬间将沈清欢吞没！视线彻底被粘稠的黑暗覆盖。身体如同断线木偶般翻滚坠落，沉重的冲击力震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意识在坠落中再次被拖入无边的冰冷漩涡。

引幽舟！那由黄泉引本源核心、被她点燃的绝望守护意志和玉佩残存的法则之力强行具现化出的奇异幽冥舟筏，在穿透锁灵阵屏障的同时，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它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撞破屏障的刹那，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包裹全身的玄金守护光甲早已消散殆尽，玉佩彻底碎裂后的空虚感如同灵魂缺失了一块。残留的守护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死寂的污水中艰难维持着她身体最后一点脆弱的生机，隔绝着不断侵蚀的幽冥寒气。

意识沉沦的边缘，唯一清晰的感知是下坠！急速地下坠！仿佛要坠落进九幽的核心！

直到——

噗通！哗啦！！

又一次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更大的水花！她重重砸落在一片冰冷坚硬、仿佛由巨大骨骼铺就的“地面”之上！剧烈的震动带来钻心的疼痛，却也短暂地将她濒临溃散的意识震回了一丝清明！

水！更加深邃、更加冰冷刺骨的水！比之前枯骨井底更甚！水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腐朽与幽冥气息，几乎冻结了骨髓！她如同坠入了万古的冰海深渊！

沈清欢艰难地睁开被冰水刺得剧痛的眼睛，视线模糊不清。冰冷的水流刺激着她全身的伤口，如同无数钢针在扎。胸口闷痛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刀割般的痛楚和溺水的窒息感。

但她还活着！暂时！

借着胸前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玄金光晕残辉，她看清了周遭！

这是一片极其巨大的……水下空间？顶部极高，隐没在无尽的黑暗水体之中。脚下“地面”并非岩石或泥土，而是由无数巨大、惨白、相互堆叠碾压的……未知巨兽骨骼残骸铺成！骨缝间流淌着粘稠冰冷的淤泥，散发着浓重的死亡腐朽之气。

巨大的骨床如同一个沉入水底的祭坛废墟，延伸向黑暗的尽头。更诡异的是，在骨骸之间、甚至某些巨大骨骼的髓腔内，顽强地生长着一种奇特的……散发着微弱暗绿色光芒的苔藓！这种苔藓仿佛自骨而生，光芒阴冷幽暗，如同磷火鬼灯，照亮了有限范围内的景象。微弱的光线下，巨大的骨骸如同山脉般起伏嶙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

死寂！绝对的死寂！水流的波动似乎都比之前枯骨井底微弱了许多。唯有骨骼冰冷的气息和幽暗苔藓的诡异微光，诉说着此处的孤寂与不祥。

这里……是真正的幽冥地府一角？还是……某个沉沦水底的远古战场？

沈清欢心中充满惊疑与绝望。她试图挣扎着坐起，查看伤势和寻找出路，但全身骨头如同散了架，左臂剧痛难当（疑似骨裂），胸口更是火烧火燎，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内腑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幽冥之气透过皮肤侵蚀，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带出丝丝血沫，在水中迅速扩散消失。

就在这时！

一个极度微弱、如同幻觉般的窸窣声响，从前方的骨林深处隐隐传来！不！不是幻觉！那声音极其诡异，像是……沉重的锁链拖过粗糙的骨面？又夹杂着……某种极度压抑痛苦的、如同野兽濒死的细微呜咽？！

是谁？！

沈清欢瞬间寒毛倒竖！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方向！在这死寂的幽冥水底，任何声音都带着致命的威胁！她强行压下咳嗽，凝神倾听，同时努力调动身体里残存无几的先天真气，准备殊死一搏。

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极其痛苦，又带着一种麻木的重复感。

沈清欢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是看守？怪物？还是……另一个被囚禁于此的可怜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恢复一点行动力！她艰难地摸索着腰间的皮囊，谢天谢地，那里面还有几枚家族秘制的、能在短时间内激发潜能、压制伤势的“回命丹”！虽然代价巨大，但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颤抖着手指取出冰冷的蜡丸，捏碎外壳，将腥苦的药丸塞入口中，就着冰冷的污水艰难吞咽下去。

丹药入腹，如同投入冰窟的一枚炭火，瞬间点燃一丝微弱的热流，开始向四肢百骸艰难游走。剧痛的伤口虽然依旧，但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

而就在这时！

呜——！呜呜——！

前方传来的痛苦呜咽声猛地拔高！变得更加凄厉、绝望！其中夹杂着锁链被剧烈扯动的哗啦巨响！仿佛声音的主人正承受着某种可怕的折磨！

紧接着！

噗嗤！！

一道极其浓郁的、混合着草药腥气和新鲜血液气息的古怪甜腻味道，如同水中扩散的墨汁，猛地从那声音源头方向弥散开来！透过冰冷的水流，瞬间冲击到沈清欢的鼻端！

药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沉！这气味她无比熟悉！在凌月阁的药庐典籍中……这分明是某种极其酷烈的、以活人精血为引的……邪药炼制或……药人试验失败的征兆？！

在这幽冥水底的骨头堆里？！有人在做药人试验？！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她屏住呼吸，强忍着伤痛，借着巨大骨骼的掩护，如同一个濒死的幽魂，顺着绿苔微光的指引，一点一点，艰难地向着声音和血腥气的来源方向潜行而去。

绕过几根如同撑天骨柱般的巨大肋骨残骸，穿过一个狭窄的、由崩塌碎骨形成的隘口，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空间似乎开阔了一些。这里依旧被幽绿的骨苔光芒笼罩，但更加明亮一些。这片区域的巨大骨骸显然被人为处理过！一些巨大的腿骨、肋骨被排列、堆砌成粗犷的“墙壁”和“梁柱”轮廓！形成一个相对平整、大约十丈见方的半封闭空间！

这……像是一个建在巨型骨骼废墟之上的……原始殿堂？！

殿堂的“中央”，一口巨大的、颜色暗沉的石槽！石槽本身似乎是从一块巨大的脊椎骨化石中掏空雕琢而成！槽壁坑洼粗糙。此刻，那巨大的石槽之中，并非空的，而是……填满了某种粘稠、浑浊、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草药甜腻怪味的暗红色粘稠液体！液体上方飘浮着丝丝缕缕污浊的血沫！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石槽内部，在粘稠的药血中，浸泡着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几乎完全赤身露体的男子！只能从体态上勉强分辨性别！他四肢被数条乌黑沉重、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镣铐死死锁在石槽边缘的石柱骨架上！身躯干瘦得如同蒙皮的骷髅，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无数溃烂后留下的暗红色疤痕和正在渗着黄水的脓疮！一些地方的烂肉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更恐怖的是他的头部！深陷的眼窝中只剩两个黑洞！眼睛……被彻底挖去？！鼻子只剩两个孔洞！嘴唇部分萎缩干瘪，露出焦黄断裂的牙齿！他仿佛被投入了某种强效的腐蚀液与剧毒药物中反复浸泡过！已然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呜——！呜呜呜——！！！

此刻！这具如同恐怖蜡像般的“药人”，头颅正以一种极其扭曲不自然的角度向上拼命昂着！青灰色的脸上肌肉扭曲虬结（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肌肉），嘴巴无力地大张着，喉咙深处发出破风箱般绝望凄厉的呜咽！一股股混合着脓血和破碎内脏的暗红色粘液正顺着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汇入下方石槽的药血之中！

而在石槽旁边！如同幽灵般矗立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那并非人类！也非妖兽！更像是一块……由无数粘稠药泥、污黑血迹、暗红色菌丝以及一些细小的、类似昆虫甲壳的碎渣……强行堆塑拼凑起来的……人形泥偶？！

这“泥偶”大约一人高，四肢粗壮僵硬，表面不断流淌下粘稠恶心的液体。“面容”更是胡乱一团，只有两个深深的、没有眼珠的凹陷眼眶和一道如同裂纹般咧开的黑乎乎“嘴巴”。一股混合着腐烂草药和尸臭的浓烈气味从它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此刻，这“泥偶”正用它那如同两根粘稠药泥柱的手臂，死死按在石槽中那药人不断痉挛抽搐的胸膛上！

泥偶手臂与药人胸膛接触的位置！肉眼可见的！药人那如同枯树皮般的青灰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蠕动！如同无数细小的蛆虫在皮下钻行！每一次蠕动抽吸，都让药人干瘦的身体痛苦得如同离水之鱼般剧颤抽搐！

而那粘稠的绿色药泥顺着泥偶的手臂，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注入药人体内！同时，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蕴含纯粹生命精气的光流，正从药人痛苦痉挛的身体里被强行抽吸出来，顺着泥偶的手臂回流入泥偶本身的躯壳内！

它在……抽取药人的生命精气？！通过某种诡异的仪式注入某种药物？！

这血腥恐怖的景象让沈清欢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这哪里是什么药人！分明是被当做活体滤材和能量源的……人形丹药原料！

凌月阁记载的禁忌药典中曾有过零星传说——邪魔以生魂活人为皿，以酷毒熔炼，取其灵粹为药基……是为“人药”，此乃魔道！天理不容！

想不到！在这幽冥水底，竟有人行此惨绝人寰的邪法！

正当沈清欢惊骇欲绝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猛地传来！

沈清欢体内的引星入命诀烙印竟微微一热！她惊诧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符文虚影在她心口皮肤上极速闪过！随即隐没！那是玉佩本源最后融于她血脉的印记在发出预警？！

不！不是预警！是……感应？！

一种强烈的、暴戾的、充满混乱毁灭气息的能量共鸣感，如同无形的声呐，穿透了重重骨壁和厚重的幽冥水波，极其清晰地指向她的……斜上方？！更深的地底？！

苏硕？！是他？！那焚尽八荒的力量气息！他竟然就在……附近？！而且……就在这邪恶泥偶巢穴的……下方？！

地底极深处·未知空间

没有水的冰冷，只有绝对的干燥与死寂。空气浑浊，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腐朽和药物混合的怪味，以及……淡淡的硫磺气息。

空间极其广阔，却异常压抑。无数巨大、扭曲、如同虬结蟒蛇般粗壮的暗红色藤蔓植物（类似之前在井口蔓延的那种，但更加粗壮诡异），如同某种活着的建筑骨骼，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穹顶和支撑柱。这些藤蔓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缓慢流淌着粘稠暗红色汁液的腥甜苔藓（正是沈清欢在上面骨殿石槽中感受到的那种甜腻气息的来源），散发出微弱的暗红色荧光，如同血管般跳动着，为这死寂之地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鬼蜮般的暗红血色之中。

地面是干燥的灰色碎石滩，零散分布着巨大的、不知名物种的巨大骨殖碎片，仿佛古战场的遗迹。

就在这片骸骨与妖藤构筑的死寂世界一角！

一道扭曲的人影，如同破麻袋般被从穹顶上方一个蠕动着、刚刚由妖藤自行“打开”的、如同巨大胃囊口般的黑洞通道中狠狠抛飞出来！

砰！！

人影重重摔落在坚硬的灰色碎石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几块尖锐的石片瞬间刺破了他残破的粗布衣衫，在肌肤上留下新的血痕。

正是苏硕！

噗！！

剧烈的撞击让他再次喷出一口混杂着金红光泽的血液！血液溅落在干燥的碎石之上，瞬间如同泼洒的强酸，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将地面蚀出细小的白烟和坑洞。

他此刻的状态……令人触目惊心！

胸口那道巨大的焦黑疤痕依旧狰狞，但更可怕的是全身遍布的、蛛网般密集的细小裂痕伤口！这些裂口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焦黑，仿佛被熔岩灼烧过！裂缝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赤金暗红色光丝在艰难地流转、试图弥合伤口，却显得异常艰难而缓慢，甚至有些裂缝还在微不可查地扩大着。那是体内力量过度爆发后留下的大道之伤！根基已毁！

肌肤表面，之前如同活物般流淌的魔纹此刻并未完全消退！它们如同暗淡的墨水勾勒在苍白的皮肤上，呈现出死寂的暗红，如同附骨的诅咒。魔纹覆盖的范围延伸到了脖子根部和两只手臂上臂位置。

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身体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微微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深的痛苦。体内的力量几乎枯竭、消散，只剩下那点核心深处的烙印微芒在死死坚守着最后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濒死……

嗡！！！

一股微弱、霸道、却带着绝对“此地霸主”意味的诡异意识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的毒蛇，瞬间扫过苏硕坠落的区域！

意识波动来自……正前方！

嘶嘶——！！

前方数十丈外，一片堆积得格外高大的骸骨废墟之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湿布摩擦骨面般的蠕动声响起！

紧接着！在那骸骨堆积的最高处！如同黑暗王座上诞生君主！

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由无数粘稠暗红色腐泥、苔藓、细碎骨渣、腐烂藤蔓根须……以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类似人形孩童断肢残躯般的诡异“零件”……强行堆砌融合而成的……难以名状的怪诞存在！

它的主体如同一个放大了数倍、臃肿变形的“人形”。没有头，在相当于头颅的位置，无数扭动的藤蔓枝杈如同乱发般向上、向四周蔓延！藤蔓间隙中，插嵌着数十颗……如同惨白色鹅卵石般的人类头骨！

每一颗头骨的眼窝之中，都燃烧着一点幽绿色的、没有瞳孔的火焰！

而在人形主体胸口位置，赫然是……一张巨大无比、如同山洞般的腐烂巨口！巨口边缘蠕动着无数细密的、如同蛆虫般的暗红色须状物！巨口内部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可怖气息！

在这恐怖躯体的周围，无数由腐烂物质构成的、长短不一的粗壮“手臂”在无序地舞动、抓挠着空气！

更让人灵魂冻结的是——这怪诞巨物的庞大身躯，此刻正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着！每一次“吸气”，地面那些流淌的暗红苔藓光芒便会稍稍明亮一些；每一次“呼气”，便有一股混合着腐烂药渣和尸气的浑浊灰雾从胸口的巨大腐烂巨口中缓缓喷吐而出！

药奴？！不！这根本……就是邪药与腐肉凝聚的……怪物聚合体？！是那上方泥偶的本体？！还是……孕育出泥偶的母巢？！

那巨大怪物体表插嵌的数十颗惨白人类头骨的眼窝中，幽绿的火焰同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所有的“视线”——那些没有瞳孔的冰冷绿火——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锁定了摔落在碎石滩上、气息奄奄的苏硕！

一股充满了纯粹的贪婪、饥饿以及……对那残留仙神残渣气息的狂热渴望意志……无声地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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