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重逢

*****的清晨总是从设备启动的嗡鸣声开始。

岑旎坐在工作台前，熟练地调试着新型干扰器的电路板。回到原部队已经两周，卧底任务仿佛一场遥远的梦。只有肩上的伤疤和偶尔半夜惊醒时的冷汗提醒着她那段经历的真实性。

"岑工，团长找你。"通信员在门口喊道。

团长办公室里，除了团长本人外，还有*****的政委。两人严肃的表情让岑旎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坐。"团长指了指椅子，"伤好了吗？"

岑旎轻触右肩："基本痊愈了，不影响日常工作。"

"那就好。"团长与政委交换了一个眼神，"今天叫你来，是关于你的新任务安排。"

岑旎心跳微微加速。自从收到范天雷给的那个信封后，她就一直在等待正式通知。

政委拿出一份文件："军区决定组建一支新型特种作战小队，代号'红细胞'，需要从各部队选拔优秀人才。考虑到你在上次任务中的表现，旅里决定推荐你参加选拔。"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亲耳听到时，岑旎还是感到一阵眩晕。红细胞——特种部队中的精锐，通常只从一线作战单位选拔。她一个*****的技术军官，怎么会...

"我...的体能可能达不到特种兵标准。"岑旎实话实说。

团长笑了："红细胞不是普通的特战队，它需要电子战、信息战方面的专家。当然，基础体能训练是免不了的。"他推过来一份资料，"选拔后天开始，你有两天时间准备。"

回到宿舍，岑旎仔细阅读了选拔资料。红细胞小组将配备五名成员：狙击手、观察手、爆破手、突击手和电子战专家——正是她擅长的领域。但选拔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包括负重越野、野外生存、战术演练等，标准甚至高于普通特种兵选拔。

最后一页是教官名单，岑旎的手指突然僵住了——"陈善明，狼牙特战旅一营营长，红细胞项目总教官"。

纸张在她手中微微颤动。陈善明...自从那次任务结束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她以为两人的人生轨迹不会再相交，没想到命运竟以这种方式将他们再次联系在一起。

岑旎深吸一口气，将资料合上。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放弃。那晚在老仓库并肩作战时，陈善明对她说的"相信自己"言犹在耳。也许，是时候真正挑战自己的极限了。

两天后，东南军区特种作战训练基地。

岑旎背着标准行军包站在报到处的队伍中，周围全是来自各部队的精英。她注意到自己是少数几个女兵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来自技术单位的参选者。

"姓名？单位？"登记处的士官头也不抬地问道。

"岑旎，东南军区*****。"

士官猛地抬头，上下打量她："*****？"他翻看名单，"哦，你是那个特别推荐名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岑旎假装没听出他的轻视，签完名后领取了训练服和装备。更衣室里，她换上统一的作训服，将长发紧紧扎成马尾，最后摸了摸眉骨上的眉钉——这是她保留的唯一卧底时期的痕迹。

"新来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岑旎转身，看到一个身材矫健的女兵正在系靴带。"是的，今天刚报到。"

"我是林小鹿，医疗队的。"女兵友好地伸出手，"你是*****的对吧？整个基地都在传有个技术兵来参加选拔。"

岑旎苦笑："消息传得真快。"

"别在意那些闲话。"林小鹿眨眨眼，"我看过你的档案，上次卧底任务很出色。红细胞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谢谢。"岑旎有些意外，但感激她的善意。

"不过..."林小鹿压低声音，"听说这次的总教官陈善明特别严厉，上周刚淘汰了六个老兵。你...认识他吗？"

岑旎的心跳漏了一拍："听说过，不熟。"

"那祝你好运。"林小鹿拍拍她的肩，"集合时间到了。"

训练场上已经站了三十多名参选者，按单位列队。岑旎找到*****的位置站好，目光不自觉地扫视着前方的主席台。几位教官正在那里交谈，但还没看到陈善明的身影。

"立正！"

一声洪亮的口令突然响起，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侧门走进训练场，军靴踏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岑旎的呼吸停滞了——是陈善明。他穿着标准的作训服，没有军衔标志，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所有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是指挥官。比起卧底时的"陈明"，现在的他更加锋芒毕露，眼神锐利如刀。

"稍息。"陈善明走到队伍正前方，"我是陈善明，红细胞选拔训练总教官。未来三个月，你们将经历军旅生涯中最艰苦的训练。只有最优秀、最坚韧的人才能留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岑旎微微低头，希望自己不会被他注意到。然而当陈善明开始逐一点名时，她知道自己无处可藏。

"岑旎。"

"到！"她强迫自己抬头应答，但目光只停留在他下巴的位置。

陈善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推荐，特别选拔资格。"他合上花名册，目光扫过所有人，"不管你们来自什么单位，有什么背景，在这里一律从零开始。红细胞只要最优秀的战士，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少爷小姐。"

这番话明显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没人敢出声。岑旎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投向她这个"特别资格"获得者。

"现在，全体都有！负重二十公斤，五公里越野准备！"陈善明突然下令，"最后二十名直接淘汰！"

队伍立刻骚动起来。岑旎迅速调整背包，检查装备。她不是体能最好的，但卧底期间培养的坚韧意志此刻派上了用场。

"出发！"

三十多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岑旎保持中等速度，不急于领先但也不落后。前两公里还算顺利，但到了第三公里，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肩膀的旧伤隐隐作痛。

"坚持住..."她在心中默念，强迫自己跟上大部队。

一个高大的男兵从她身边超过，故意撞了她一下："技术兵就回去玩电脑吧，这里不适合你。"

岑旎踉跄了一步，但没有停下。她认得这个人——某步兵团的尖子兵王强，据说已经连续两年在军区比武中拿第一。

"看你能撑多久。"王强冷笑一声，加速跑远了。

岑旎没有理会挑衅，专注于自己的节奏。然而到了第四公里，她的体力明显下降，名次逐渐滑落到后段。眼前开始发黑，汗水浸透了作训服。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从后方驶来，与她并行。车窗降下，陈善明的脸出现在窗口。

"速度太慢，*****就这点水平？"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岑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加速。陈善明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不是因为批评本身，而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他们从未相识。

吉普车加速开走了。岑旎盯着远去的车影，突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她调整呼吸，加大步幅，开始一个个超越前面的队员。

最后五百米，岑旎已经冲到了中游位置。王强等几个尖子兵早已到达终点，正悠闲地喝水休息。岑旎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没有停下，直到冲过终点线。

"第二十三名。"记录员报出她的成绩。

岑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个成绩不算好，但至少避免了被淘汰。她抬头寻找陈善明的身影，发现他正在训斥最后几名到达的队员。

"收拾行李，你们被淘汰了。"他毫不留情地宣布。

其中一名队员不服："这才第一天！给我们个机会！"

"战场上敌人会给你机会吗？"陈善明冷冷反问，"红细胞不是托儿所。解散！"

被淘汰的队员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陈善明转向剩下的人："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个小测试。接下来三个月，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惊喜。"他看了看表，"现在去吃午饭，下午一点，战术训练场集合。"

食堂里，岑旎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咀嚼着饭菜。肩膀的疼痛加剧了，但她不想第一天就申请休息。几个男兵在不远处对她指指点点，显然在议论她这个"特殊关系户"。

"别理他们。"一个憨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岑旎抬头，看到一个憨憨的士兵端着餐盘站在她面前，"俺是李二牛，可以坐这儿吗？"

岑旎点点头。李二牛坐下后，又招呼另外两个人过来："这是何晨光，王艳兵。我们都是铁拳团的。"

何晨光身材修长，眼神锐利；王艳兵则看起来更粗犷一些，但两人都友好地向岑旎点头致意。

"听说你破解过军区的加密系统？"何晨光开门见山，"我们营参谋提起过你。"

岑旎有些意外："那是去年的演习..."

"厉害啊。"王艳兵咧嘴一笑，"我就说能被推荐来红细胞的肯定有两把刷子，不像某些人只会背后嚼舌根。"他故意提高音量，让那边议论的人听见。

李二牛压低声音："不过你要小心王强那伙人，他们觉得技术兵抢了作战部队的名额。"

"谢谢提醒。"岑旎感激地笑了笑，"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

"我们看好你。"何晨光站起身，"走吧，该去训练场了。"

下午的训练是基础战术动作和武器操作。岑旎虽然在卧底期间接受过一些训练，但与这些一线作战部队的精英相比还是差距明显。特别是在武器拆装环节，她的速度明显落后。

"手腕太僵硬。"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岑旎抬头，陈善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放松，让枪托自然贴合肩窝。"

他的指导专业而冷静，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的痕迹。岑旎按照他说的调整姿势，果然顺手了许多。

"谢谢教官。"她公事公办地回应。

陈善明点点头，走向下一个队员。岑旎偷偷观察他指导其他人的样子——同样严格，同样不带感情。也许他真的把卧底期间的一切都当作任务需要，包括那个夜晚...

"注意力集中！"陈善明的声音突然响彻训练场，"下一个项目，匍匐前进！"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地狱般的体能训练。当结束哨终于响起时，岑旎已经精疲力尽，作训服上全是泥土和汗水。但让她欣慰的是，这一天她没有被淘汰，甚至在某些技术项目上还表现不错。

回到分配给女兵的临时宿舍，岑旎直接瘫倒在床上。林小鹿拿着医药箱走进来："听说你今天挺过来了？"

"勉强吧。"岑旎苦笑。

"肩膀的伤需要处理吗？我看到了你在训练时的表情。"

岑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林小鹿熟练地检查她的伤口："有点发炎，但不严重。我给你上点药，这几天注意别沾水。"

"谢谢。"岑旎感激地说。

林小鹿一边上药一边闲聊："今天陈教官好像特别关注你？"

岑旎的心跳突然加速："有吗？我觉得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严格。"

"不一样。"林小鹿神秘地笑笑，"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你们之前认识？"

"不熟。"岑旎再次否认，但耳根却不自觉地发热。

林小鹿没有追问，但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红细胞历史上从没有过女队员，陈教官一向反对降低标准。如果你能通过选拔，会创造历史。"

夜深人静，岑旎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经历。陈善明的冷漠态度让她既失落又莫名安心——失落的是他似乎真的把那一切当作任务需要；安心的是至少他不会因为过去而对她特殊照顾。

窗外，月光洒在训练场上。岑旎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在那里跑步——是陈善明。这么晚了，他为什么...？

突然，陈善明停下脚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宿舍方向。岑旎迅速拉上窗帘，心跳如雷。她不该关注他，不该再有任何超出战友关系的想法。明天，还有更艰苦的训练等着她。

三个月的选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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