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信号

清晨五点的军区医院，岑旎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小心地触碰眉骨上的银色眉钉。三个月了，她依然保留着这个卧底时期的习惯。镜中的女兵眼神锐利，短发利落，与一年前那个*****的技术军官判若两人。

"雪禾，准备好了吗？"门外传来李二牛的声音，"指挥部七点简报。"

"马上。"岑旎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将电子干扰器塞进战术背心。

红细胞小组组建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进行高强度训练，但尚未执行过实战任务。今天的一切迹象表明，等待可能即将结束。

军区指挥部会议室气氛凝重。范天雷站在电子地图前，脸色比往常更加严肃。陈善明和龚箭已经就座，见岑旎等人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坐。"范天雷按下遥控器，屏幕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监控照片，"确认目标现身了。"

岑旎的呼吸一滞——照片上那个右手缺一根小指的男人，正是当初从老仓库逃脱的毒枭"老板"。

"根据可靠情报，'蝮蛇'残余势力正在边境重组。"范天雷放大地图，"这次他们不再满足于毒品交易，而是计划向境内运输武器，可能涉及恐怖活动。"

陈善明的表情更加冷峻："具体位置？"

"只有大致区域。"范天雷指向地图上一片山地，"这里地形复杂，常规侦察无效。我们需要电子信号定位。"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岑旎——红细胞小组的电子战专家。

"我可以尝试建立移动监测站。"岑旎迅速思考方案，"但如果他们仍在使用上次那种加密系统，可能需要物理接入。"

范天雷点点头："这就是红细胞的任务——定位、确认、突袭。陈善明负责行动指挥，雪禾负责技术支持，其他人各司其职。有问题吗？"

"没有！"六人齐声回答。

"记住，"范天雷的语气突然沉重，"'蝮蛇'认识你们两个。"他看向陈善明和岑旎，"这次他不会手下留情。"

会议结束后，队员们迅速准备装备。岑旎正在检查通讯设备，陈善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紧张吗？"他低声问，假装在查看她手中的设备。

岑旎轻轻摇头："准备充分。"她顿了顿，"你呢？"

"作为指挥官，我必须考虑所有可能性。"陈善明的目光深沉，"包括最坏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秒，无需多言。上次任务中，他们差点失去彼此。这一次，风险更高。

一小时后，直升机将红细胞小组投送至目标区域外围。七人迅速隐蔽行进，在预定位置建立临时基地。岑旎立刻架设起便携式监测系统，开始扫描周围的电子信号。

"干扰很强。"她皱眉调整参数，"他们在使用军用级跳频通讯。"

何晨光趴在高处的观察点，通过望远镜监视山谷："发现可疑车辆，两辆越野车，五名武装人员。"

陈善明做出战术手势，小队分成两组包抄。岑旎留在后方，继续监控信号，同时准备随时提供电子支援。

突然，她的设备捕捉到一段加密传输："等等...他们在讨论'货物'和'买家'...还有..."她猛地抬头，"有埋伏！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几乎同时，枪声响起。何晨光迅速还击："发现至少十二名武装分子，三点钟方向！"

"撤退！交替掩护！"陈善明果断下令，"雪禾，能干扰他们的通讯吗？"

岑旎已经启动了干扰程序："三十秒生效！"

子弹呼啸着掠过树丛。红细胞小组训练有素地后撤，但敌人显然早有准备，火力网越来越密集。岑旎的干扰终于生效，敌方通讯中断，火力出现了短暂混乱。

"漂亮！"王艳兵一边还击一边赞叹。

小队成功突围到第二集结点。清点人数时，发现宋凯飞手臂被子弹擦伤，但无大碍。

"情报泄露了。"龚箭面色阴沉，"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

陈善明检查着弹药："不一定。可能只是常规警戒。雪禾，能定位信号源吗？"

岑旎已经重新架设设备："正在尝试...有了！"她指向西北方向，"信号源在那边，距离约两公里，一处高地。"

何晨光调整望远镜："确认发现建筑物，像是废弃气象站。有武装巡逻。"

"指挥部，这里是雪狼。"陈善明接通加密频道，"请求变更任务优先级，优先抓捕或击毙'蝮蛇'。坐标已发送。"

短暂的静电干扰后，范天雷的声音传来："批准。增援已出发，预计两小时后到达。注意安全。"

陈善明转向小队："新计划。猎鹰、火烈鸟负责制高点；水牛、飞行员侧翼掩护；龙龙负责爆破；教导员指挥支援组；雪禾和我潜入建筑。目标确认'蝮蛇'身份后立即行动。"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岑旎跟随陈善明沿着一条干涸的溪床接近目标建筑。她的心跳加速，但手稳如磐石——红细胞三个月的训练已经将恐惧转化为专注。

"监控系统。"陈善明指向建筑角落的摄像头。

岑旎点头，启动便携干扰器："十秒后失效。有备用电源的话会更快。"

"足够了。"

两人如影子般滑向建筑侧门。岑旎的干扰起了效果，监控画面定格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陈善明熟练地撬开门锁，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

内部比外观看起来现代化得多。岑旎立刻注意到墙上的军用级通讯设备和加密终端——这绝不是临时据点，而是精心布置的指挥中心。

陈善明示意她连接终端获取数据，自己则警戒门口。岑旎迅速插入特制U盘，下载系统数据。进度条缓慢前进，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触发陷阱了！"岑旎迅速拔出U盘，"他们在系统里埋了反入侵程序！"

"撤退！"陈善明一把拉开门，正好撞上两名持枪警卫。

枪声在狭窄的走廊里震耳欲聋。陈善明精准点射击毙警卫，但更多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后门！"岑旎指向另一端。

两人快速移动，岑旎不时投掷电磁干扰器扰乱敌方通讯。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猛然停住——前方站着五名全副武装的保镖，中间正是他们寻找的目标："蝮蛇"老板。

"好久不见，雪狼，禾苗。"毒枭冷笑着举起一把精致的手枪，"或者现在该叫你们陈营长和雪禾？"

陈善明不动声色地将岑旎护在身后："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是吗？"毒枭挥了挥手，一名手下打开监控屏幕，显示外围战斗画面——红细胞小组正被火力压制，增援尚未到达。

"我的人比你们多，火力比你们强。"毒枭得意地说，"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把你们手上的数据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岑旎知道他在说谎。即使交出数据，他们也会被杀。她悄悄捏了捏陈善明的手，示意自己有个计划。

"考虑得怎么样？"毒枭不耐烦地问。

"考虑好了。"陈善明突然抬手两枪，精准击中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现在！"

岑旎同步按下干扰器最大功率按钮。瞬间，整个建筑的电子设备爆出火花，喷淋系统启动，水雾弥漫。在混乱中，陈善明拉着她冲向最近的出口。

身后枪声大作，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一块碎片划过岑旎的脸颊，温热血液流下，但她顾不上疼痛。两人冲出建筑，正好遇上赶来接应的何晨光和王艳兵。

"'蝮蛇'在里面！"陈善明喘息着说，"东侧出口！"

何晨光立刻调整狙击位置。然而还没等他锁定目标，整座建筑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自毁程序！"岑旎惊呼，"他们要销毁证据！"

"所有人撤退！立刻！"陈善明对着通讯器大喊。

小队迅速撤离到安全距离。几秒钟后，一连串爆炸将建筑化为火海。透过浓烟，岑旎隐约看到几辆越野车急速驶离——毒枭又一次逃脱了。

"该死！"王艳兵狠狠捶地。

"不全是坏消息。"岑旎举起那个U盘，"我拿到了部分数据。"

陈善明点点头，突然皱眉按住右腹——鲜血正从指缝间渗出。

"你受伤了！"岑旎冲到他身边。

"擦伤而已。"陈善明试图轻描淡写，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龚箭立刻呼叫医疗支援。在等待直升机时，岑旎坚持为陈善明做紧急处理。当她掀开被血浸透的作战服，发现不是简单的擦伤——一颗子弹深深嵌入肌肉，只差几厘米就会伤及内脏。

"为什么不早说？"岑旎声音颤抖，手却稳如磐石地进行止血。

陈善明虚弱地笑笑："任务优先...你教我的。"

"闭嘴。"岑旎咬着嘴唇，生怕一松口就会哭出来。

直升机很快到达，将伤员和全体队员送回基地医院。陈善明被直接推进手术室，其他人则被要求去汇报任务详情。

三小时后，岑旎终于获准探望。病房里，陈善明躺在苍白的床单上，麻药还未完全消退，但看到她还是努力露出微笑。

"医生说没伤到要害。"他声音嘶哑，"两周后就能恢复训练。"

岑旎站在床边，双手紧握成拳："你差点死了。"

"职业风险。"陈善明试图轻描淡写。

"不！"岑旎突然爆发，"不是'职业风险'那么简单！"她的声音哽咽，"在建筑里，你明明可以自己先逃，为什么要回头救我？"

陈善明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岑旎转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一个合格的战士不应该感情用事。"

"岑旎。"陈善明罕见地叫她的真名，"看着我。"

她勉强转回头，泪水已经溢出眼眶。

"在卧底时期，我差点失去你一次。"陈善明艰难地撑起身子，"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不是因为你不值得，而是因为..."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你。"

这句话击碎了岑旎最后的防线。她跪在病床边，将脸埋进陈善明的手掌："我也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陈善明用未受伤的手臂将她拉近，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个吻咸涩而温柔，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任务需要，没有表演成分，只有最真实的感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龚箭推门而入，假装没注意到病房内微妙的气氛："简报结束了，范参谋长很满意我们获取的数据。'蝮蛇'虽然跑了，但他的网络已经被我们掌握了大半。"

"好消息。"陈善明恢复了指挥官的语气，但手依然紧握着岑旎的。

"对了，"龚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数据分析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毒枭的通讯记录显示，他确实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计划。"

岑旎猛地抬头："内部泄密？"

"不确定。"龚箭摇头，"可能只是他们破解了我们的通讯加密。范参谋长已经下令彻查。"

龚箭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安静。岑旎帮陈善明调整好枕头，两人的目光在无言中交流着同样的担忧——如果真有内鬼，红细胞小组将面临更大的危险。

"休息吧。"岑旎轻声说，"我会守着。"

陈善明点点头，但手指仍与她交缠。窗外，夕阳将病房染成金色，远处的训练场上，新的士兵正在操练。危机尚未解除，战斗仍将继续，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中，他们允许自己拥有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情。

岑旎看着陈善明渐渐入睡的侧脸，轻轻抚摸眉骨上的眉钉——这个他送给她的银色小饰品，已经成为两人之间无声的誓言。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他们将并肩面对，不再是卧底与接应，不再是教官与学员，而是彼此最信任的战友，最深爱的伴侣。

病房外，医院广播突然响起："红细胞小组全员，立即到指挥部报到。重复，立即到指挥部报到。"

岑旎深吸一口气，轻轻松开陈善明的手，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然后挺直腰板走向门口。当她推开门时，已经恢复了"雪禾"的坚毅表情——柔情属于爱人，而钢铁般的意志属于战士。

新的任务在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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