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战术训练后,罗纳德独自前往医务室。推开门时,他惊讶地发现奈布已经在里面,正帮医疗官整理器械。
"啊,又一个志愿者,"医疗官威尔逊是个秃顶的中年人,圆脸上架着一副圆眼镜,"坎贝尔,对吧?肖恩说你很聪明。"
罗纳德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奈布身上:"没想到你对医疗也有兴趣。"
奈布没有抬头,继续清点绷带数量:"只是任务。"
医疗官拍拍手:"好了,先生们,今天我们要学习基本包扎技术。战争中最常见的伤就是枪伤和弹片伤,良好的急救能挽救至少三成的生命。"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罗纳德全神贯注地学习各种包扎方法。令他惊讶的是,奈布的手法非常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你以前学过?"罗纳德忍不住问道。
奈布的手指灵活地打出一个完美的结:"贫民窟的孩子什么都得会一点。"
医疗官对两人的进步非常满意,尤其是罗纳德。"你的手指很灵活,坎贝尔,而且学得很快。有兴趣正式加入医疗队吗?"
罗纳德犹豫了。他确实对医学感兴趣,但也不想放弃常规训练——特别是体能方面新发现的才能。
"我可以考虑吗,长官?"
医疗官点点头:"当然。不过记住,战场上医生永远不够用。"
回营房的路上,罗纳德和奈布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说话。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罗纳德故意踩上奈布的影子,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你为什么参军?"奈布突然问道,没有回头。
罗纳德愣了一下:"国家需要年轻人,不是吗?"
奈布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罗纳德。夕阳映在他的蓝眼睛里,像冰层下的火焰。"因为那些爱国戏剧?"
"不全是,"罗纳德感到一阵莫名的恼怒,"那你呢?为了钱?"
奈布的表情变得冷硬:"为了生存。"说完,他转身继续走。
那天晚上的营房比往常安静。新兵们都被第一天的训练累垮了,早早爬上床。罗纳德躺在黑暗中,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他的肌肉酸痛,但心里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罗纳德,"何塞的声音从上铺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今天真的很棒。"
罗纳德无声地笑了:"谢谢。不过奈布好像不这么认为。"
"他只是...不习惯有人比他强。"何塞犹豫了一下,"他从小就必须是最强的那个,否则..."
"否则?"
"没什么。晚安。"
罗纳德想问更多,但何塞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他转向奈布床铺的方向,在月光下能看到对方背对着他,肩膀的轮廓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第二天的训练更加残酷。障碍跑课程上,训练官设置了各种可怕的关卡:三米高的木墙、绳网、泥坑、铁丝网下的爬行。
"记住,先生们,"训练官吼道,"战场上没有重来的机会。失败意味着死亡。"
罗纳德排在队伍中间,观察前面的人如何应对各个障碍。大多数人都在木墙那里卡住了,只有少数几个能靠自己爬上去。
轮到奈布时,他像只猫一样敏捷地攀上木墙,轻松翻越。训练官难得地点了点头。
罗纳德深吸一口气,走向起点。哨声响起,他冲向第一个障碍——绳网。手指抓住粗糙的绳索,脚寻找支点。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体似乎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几秒钟后,他已经站在绳网的另一侧。
木墙前,罗纳德停顿了一秒,然后全力冲刺,在接近墙面时跳起,手指堪堪够到墙顶。他咬紧牙关,手臂肌肉绷紧,硬是将自己拉了上去。
"好样的,坎贝尔!"训练官的声音传来。
罗纳德翻过木墙,落地时膝盖一软,但立刻恢复了平衡。剩下的障碍他一一攻克,最终成绩仅次于奈布。
"又差一点,"罗纳德喘着气走到奈布身边,"明天我会赢你。"
奈布终于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做梦。"
这种奇怪的竞争持续了整个星期。无论是射击训练、战术演练还是体能测试,罗纳德和奈布总是名列前茅,轮流占据第一的位置。何塞则稳定地保持在前十名,不时为两人调解小冲突。
"你们俩就像发情的公鹿,"一个周五的晚上,何塞无奈地说,"整天较劲个不停。"
罗纳德正往床上涂药膏——他的手掌因为过度训练磨出了水泡。"是他先挑衅的,"他朝奈布的方向努努嘴,"从来不跟我说话,好像我是什么病菌一样。"
奈布正在擦枪,闻言抬起头:"我不跟自恋狂说话。"
"自恋狂?"罗纳德夸张地捂住胸口,"我只是自信而已。承认吧,萨贝达,你嫉妒我。"
奈布放下枪,蓝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嫉妒你什么?你那膨胀的自我?"
"先生们,"何塞站到两人中间,"冷静点。我们是一个团队,记得吗?"
罗纳德正要反驳,营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训练官肖恩走了进来,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
"全体注意,"他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明天上午的课程取消。改为战地急救特别训练。"
新兵们面面相觑。训练官继续道:"法国前线传来消息,伤亡比预期严重。医疗队严重不足。威尔逊医疗官需要更多助手。"
罗纳德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战争突然变得无比真实——不再是训练场上的游戏,而是真实的鲜血与死亡。
"志愿加入医疗队的人明天去医务室报到,"训练官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罗纳德身上,"坎贝尔,威尔逊特别提到了你。好好考虑。"
训练官离开后,营房陷入沉默。罗纳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参军是为了刺激和荣誉,但从没认真想过真正面对战场的残酷。
"你会去吗?"何塞轻声问。
罗纳德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父亲的话——"国家需要的是医生,不是炮灰"。也许老头是对的。
"我不知道,"最终他说道,"你呢,奈布?"
令他惊讶的是,奈布回答了:"我已经会基本急救。更多的...没兴趣。"
何塞叹了口气:"我想我会志愿加入。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
夜深了,罗纳德听着营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思绪万千。他参军才两周,却感觉像过了半年。体能上的天赋、医疗队的邀请、与奈布奇怪的竞争关系...一切都比他预想的复杂得多。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参军的动机。那些爱国剧目中的英雄主义情怀,在真实的训练和战争阴影面前,显得如此幼稚。
窗外,一轮满月挂在天空。罗纳德轻轻翻了个身,看到奈布的床铺空着。他悄悄起身,走出营房。
奈布坐在营房后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月亮。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但肩膀的线条微微绷紧。
"睡不着?"罗纳德在他旁边坐下。
奈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地回答了:"每次满月,我母亲都会做一种特别的饼。"
罗纳德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分享,谨慎地回应:"什么味道的?"
"甜的。放很多糖。"奈布的声音很轻,几乎像在自言自语,"她说生活已经够苦了,至少食物应该是甜的。"
月光下,奈布的侧脸显得格外年轻,甚至有些脆弱。罗纳德突然意识到,尽管奈布表现得冷漠成熟,他其实只比自己大三岁。
"我妈妈做的布丁很好吃,"罗纳德发现自己说道,"每次我生病,她都会做给我吃。"
两人沉默地坐着,各自沉浸在回忆中。夜风拂过罗纳德的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会加入医疗队,"罗纳德突然说,"我想救人比杀人更有意义。"
奈布转头看他,蓝眼睛在月光下深不可测:"战场上没有选择。有时候你必须杀人才能救人。"
这是奈布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罗纳德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词。也许奈布是对的——战争不是舞台剧,没有写好的台词和安排好的结局。
"明天见,"罗纳德站起身,"晚安,萨贝达。"
第二天,三十多名新兵志愿加入了医疗队特别训练,包括罗纳德和何塞。奈布则继续常规训练。
罗纳德走出医务室,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自己被选中而骄傲;另一方面,某种幼稚的英雄主义让他觉得不上前线就像逃避责任。
晚餐时,何塞兴奋地谈论着医疗训练的内容。奈布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点头。
"你被选中了吗?"奈布突然问何塞。
何塞摇摇头:"没有,我表现不够好。不过基础训练也很有用。"
奈布看向罗纳德:"你呢?"
罗纳德没想到奈布会关心这个:"嗯,选上了。"
奈布的表情难以捉摸:"恭喜。"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罗纳德胸口一暖。也许他们之间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然而,这种和谐只持续到第二天上午的射击训练。
"今天进行配对射击比赛,"训练官宣布,"每组两人,总分最高的三组将获得周末外出许可。"
新兵们兴奋地开始组队。罗纳德自然想和何塞一队,但何塞已经被另一个金发大个子抢先邀请。
"坎贝尔,萨贝达,"训练官看着剩下的两人,"你们一队。"
罗纳德和奈布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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