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终是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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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安之?你怎么敢!

锦安之嫌恶地拍打着被洛向暖扯过的衣领褶皱,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致命的病菌。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新闻你没看?洛家失火,一夜之间,烧得干干净净,连只猫都没跑出来。”

轰——!

这句话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洛向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她浑身剧震,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不可能!你骗我!”

她嘶声尖叫,濒死般挣扎着想要抓住一丝希望,“奶奶最注重安全!家里的防火系统是顶级的!就算起火也不可能……”

然而,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只有锦安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两口寒潭,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绝望和狼狈。里面没有一丝撒谎的心虚,只有深入骨髓的冷漠和事不关己的疏离。

“节哀顺变。”

他薄唇轻启,吐出四个毫无温度的字,仿佛只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客套敷衍。

说完,他再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步伐没有一丝迟疑。

节哀顺变?

奶奶慈祥的笑容,爸爸宽厚的手掌,妈妈温柔的叮咛,哥哥宠溺的玩笑……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和温暖……就换来他轻飘飘一句“节哀顺变”?!

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攫住了她。洛向暖像疯了一样扑向旁边的公用电话,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数字。忙音!冰冷而持续的忙音!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家里的座机、爸爸的手机、哥哥的手机……无一例外,全是忙音!

“不会的……不会的……”

她喃喃自语,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脖子上狰狞的指痕和失血过多的冷汗,狼狈不堪,“爸爸他们那么好……帮助了那么多人……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的……一定是他在骗我!对!一定是!”

她要回家!立刻!马上!

她踉跄着转身,不顾身体的极度虚弱,只想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医院,奔向那个她以为永远存在的避风港。就在她跌跌撞撞冲向医院大门时,悬挂在大厅正中央的巨大电子屏幕,正无情地播放着本市午间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昨夜凌晨,位于西城南宁的洛氏家族宅邸突发重大火灾!火势异常迅猛,整座宅邸几乎被完全吞噬,救援难度极大!据现场消防指挥官初步确认,火灾造成重大伤亡,初步统计死亡人数已达二十人!现场惨烈,令人痛心……”

屏幕画面切换,是航拍的洛家废墟。那曾经承载着她所有幸福记忆的、宛如城堡般的家园,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一片,浓烟尚未散尽,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大地上。

洛向暖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倒流,双腿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不……这……这是假的……记者在胡说……”她试图欺骗自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屏幕里,女主播沉重的声音还在继续:

“……警方与法医部门正在全力进行身份确认工作。目前已能初步确认的遇难者身份包括:洛氏集团董事长洛振华先生及其夫人苏婉女士……另外,在废墟中发现的一具年轻男性遗体,损毁极为严重,仅余部分……特征指向洛家长子洛向晨……”

“爸爸!妈妈!哥哥——!!!”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猛地从洛向暖喉咙里迸发出来!她眼前一黑,巨大的悲痛和眩晕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她死死抓住旁边的墙壁,指甲在冰冷的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不!她不信!她要去看看!她要去亲眼看看!说不定……说不定还有人在等她!

求生的本能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幻想支撑着她,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拦下一辆车,直奔那片已成焦土的家园。

—————

当洛向暖真正站在洛家废墟前时,那惨烈的景象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曾经绿草如茵的花园化为焦炭,精心设计的喷泉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她心爱的秋千架被烧得只剩下几根漆黑的铁链……而那栋承载了她所有欢笑和温暖的房子,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张着大口般的框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死亡的气息。

“小姐?!小姐!!”

一个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废墟旁传来。

洛向暖僵硬地转过头。一个浑身脏污、脸上带着烧伤痕迹、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女孩正踉跄着朝她跑来。是洛娜!那个爸爸多年前带回来、身份成谜,却被爸爸要求她一定要当作亲姐姐的女孩!

“娜……娜姐姐?”洛向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眼神空洞得可怕,“我们家……这是……怎么了?”

洛娜冲到洛向暖面前,她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她猛地抓住洛向暖瘦弱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声音破碎而急促:

“小姐!快逃!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是……是他!是锦安之!是锦安之害死了老爷!害死了夫人!害死了向晨少爷!害死了所有人!!!

洛向暖如遭雷击,惨白的脸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安之……?”

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轻得像梦呓,“不……不会的……娜姐姐你胡说……他再讨厌我……也不至于……” 锦安之的冷酷和厌恶她早已尝遍,但杀人放火、灭门绝户?这超出了她能想象的极限!

“我没有胡说!!”

洛娜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疯狂地摇晃着洛向暖的肩膀,眼泪混着脸上的污迹流下,声音因为极度的悲愤而扭曲变形,“就是他!是他让老爷拆掉了家里所有的防火系统!!”

洛娜急促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他说……他说找了一个风水大师!那个骗子说……说防火系统会破坏家里的风水,影响财运!老爷根本不信这些!可是……可是锦安之对老爷说,他会在你面前提这件事!他知道你那么喜欢他,只要他开口,你一定会为了他去跟老爷闹,去求老爷拆掉!老爷……老爷他太疼你了!他怕你夹在中间为难!更怕你为了锦安之那个畜生跟家里翻脸!他……他不想看到你伤心!所以就……就真的把防火系统都拆了!”

洛向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还有……还有!”洛娜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那个该死的风水师!他还说家里的装修布局也‘犯冲’!锦安之……那个畜生!他‘好心’地送来了几大桶新颜料!说是刷上去改改风水,又好看又吉利!谁能想到……谁能想到那根本不是颜料!是……是能瞬间点燃爆炸的东西啊!!”

洛娜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火……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烧得那么快!那么猛!根本来不及跑!老爷……老爷是为了推开我……才被掉下来的横梁……”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要不是老爷……我也……我也……”

砰!

洛向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炸开了!所有的声音、画面、气味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防火系统……是她拆的?

因为她对锦安之盲目的爱,让爸爸为了她妥协,亲手拆掉了保命的屏障?

那致命的“颜料”……是锦安之送的?是他精心策划的谋杀?!

爸爸……是为了救洛娜才……哥哥……妈妈……奶奶……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瞬间在她被仇恨和绝望彻底撕裂的脑海中拼凑起来!指向那个她爱了二十几年、刚刚抽干了她半条命、冷漠地告诉她“节哀顺变”的男人!

锦安之!!!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洛向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血溅落在脚下的焦土上,触目惊心。

洛向暖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了她所有至亲的废墟。几秒钟的死寂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到极致的笑容,在她苍白如纸、沾着血污的脸上缓缓绽开。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和彻底崩塌的绝望。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她先是低低地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旷的废墟上空回荡,凄厉如鬼魅!

洛娜被她这副模样吓住了:“小……小姐?”

笑声戛然而止!

洛向暖猛地转身,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卑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血红的、淬了毒的疯狂!

她用尽全身仅存的力量,像一道复仇的幽灵,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

华夏医院

洛向暖身体上虚弱带来的眩晕和剧痛被滔天的恨意彻底压制,她此刻只有一个目标。

华夏医院,VIP病房里——

锦安之正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温柔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已脱离危险的柏悦。

他的眼神是洛向暖从未得到过的缱绻与珍视。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病房沉重的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

锦安之惊愕回头。

门口,站着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洛向暖!她浑身沾满尘土和血迹,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干裂苍白,脖子上的掐痕和手臂抽血的针孔清晰可见。

但最令人胆寒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懵懂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到极致的仇恨!死死地、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

她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血泪和滔天恨意的嘶吼:

“锦——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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