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淳靖六十七年三月,新帝即位,举国同庆。
皇宫天牢。
牢房里阴冷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和铁锈味,积水模糊地倒映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女子俯首跪坐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脸庞和身上的衣衫沾满了污垢与泥渍,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
牢房外,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铁门发出一声悠长沉重的“吱呀”声,一抹艳丽的红色映入凌琬的眼帘。
凌琬缓缓仰起头,双眸犹如两泓干涸已久的深潭,空洞无神地凝视着那人。
来者是沈府嫡出的小姐,沈欣。
“想不到,风光无限的凌大小姐,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她带着几分唏嘘开口。
凌琬望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沈欣,若非当年我求父亲出手援救沈府,你怕早是泉下鬼了。”
“可惜,今非昔比了。”沈欣神情淡漠,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语气满是不屑。
闻言,凌琬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自嘲说道:“是啊,今非昔比了。”
曾经风华绝代、惊为天人的凌大小姐,如今却沦为人人可欺的阶下囚。
果真是今非昔比!
“还记得当初你说过的话吗?”沈欣微微俯身,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你说,景王妃之位,除了你,再无人能坐上去。”
“可是如今,”沈欣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景王妃是我,而你梦寐以求却无命染指的皇后,也是我。”
字字如冰刃,刺向凌琬的心头。她试图反驳些什么,但嘴唇只是微微颤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吐出半句话来。
沈欣见她这般模样,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快意。
“把东西拿上来吧。”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片刻后,一名丫鬟低垂着头,双手捧着一个玉盘。她身后,两名太监亦步亦趋跟随着,神情肃然。
玉盘被轻置于凌琬面前,触碰到粗糙地面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其上,仅放着一瓶鸠酒。
凌琬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质问之词:“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父亲与我母亲的报复吗?!”
“报复?”沈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家人团聚了。”
话落,一股无形的恐惧在凌琬的脑海弥漫开来,她双手攥紧眼前人的衣裳,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什么意思?我父亲他们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呢,”沈欣故作惋惜地开口:“你父亲凌望私结党羽,扰乱朝纲,数日前,陛下下令,将凌府满门抄斩。”
这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裂,凌琬的瞳孔骤然收缩,泪光在眼眶中翻涌,最终化作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她嘴唇微微颤抖,低声反复的呢喃道:“满门抄斩、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每一个字都似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伴随着彻骨的悲痛与绝望。
忽然,凌琬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那笑声在狭窄的牢房中回荡,宛如鬼魅般令人毛骨悚然。“私结党羽?扰乱朝纲?”她笑得浑身颤抖,眼中燃烧着深不见底的痛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借口!好一个借口!
好一个除掉凌府的借口!!!
沈欣冷冷说道:“陛下独独让你活到今日,已是赐予你莫大的恩典了。”
“恩典?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留我一命,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助他登基罢了。如今,他成功坐上帝位,便翻脸无情,过河拆桥,抄凌府满门!”
凌琬说的字字不甘,话语满是刻骨的愤懑与苦涩。
“相识三年,我尽心为他出谋划策,凡有所能,竭力相助,扪心自问,从未有半分对不住他的事,而他却鸟尽弓藏,好不绝情!”
沈欣俯视着跪坐在地的身影,眼底溢满傲慢与轻蔑,“原来,被众人盛赞聪颖过人的凌大小姐也不过如此,连几句拙劣至极的花言巧语都识不破,还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她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随后缓缓开口,字字如针,“在与你说件事,你父亲私结党羽、扰乱朝纲的罪证,可是全然出自我的手笔。”
凌琬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与痛楚,“为什么?我们相识多年,我自问待你不薄,从未亏欠过你。父亲亦是如此,他待你一向宽厚,何曾亏待过你?可你……为何要如此待我们?”
“为何?”沈欣冷笑一声,缓缓开口:“我父亲曾是你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即便后来他离开了军旅,步入仕途,却依然逃不过那些无休止的比较与议论。”
“世人总是拿我父亲与你父亲相提并论,我也因此被迫站在你的阴影里。人人都说我不如你。而你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友善的模样,惺惺作态!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显赫的家世和疼爱你的父母?凭什么所有人都对你青眼有加?”
她的话语愈加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的寒霜,饱含着多年的怨恨与不甘。
“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与你结交?”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得意,“就是为了今日。这些年来,我与你明争暗斗,但好在——最后的赢家,是我。”
凌琬听罢,满脸震惊地凝视着她,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待你一片赤诚,你却说我虚伪做作!更因那些无端的罪名,害凌府上下惨遭屠戮,血流成河。你狼心狗肺,必遭报应!”
“结局已定,多说无益,你还是尽早与家人相聚为好。”话音落下,她微微侧目,向两名太监使了个眼色。
一名太监快步上前,用力按住凌琬,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瘦弱的身躯碾碎。另一名则端起玉盘上的鸠酒,随后狠戾地捏开她的下颌,将那毒酒强行灌入她口中。
炽热的液体如火焰般顺着喉咙灼烧而下,凌琬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焰吞噬,剧烈的痛楚令她几近窒息。
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眼却死死瞪大,目光中燃烧着滔天的怨恨,无声立下毒誓。
父亲,母亲,凌府上下无辜的众人,今生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识人不明,满腔真心错付,害你们含冤饮恨,命丧黄泉。
若有来世,这笔血海深仇,我定亲手讨还!让那些覆我家园、害我至亲之人,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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