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凌府。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三夜了,小姐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大夫说,若是再醒不过来,小姐恐怕就……”碧莹哽咽着声音,满面忧愁地望着榻上昏迷不醒之人。
说到此处,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青衣丫鬟,“霜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霜秋瞥了她一眼,片刻,重新看向床上那个虚弱的人影,眉头紧锁,满是忧虑地低叹。
“小姐自幼体弱,大夫们又查不出确切的病因。如今,怕是要靠她自己挺过这一关了……”
话音刚落,昏迷中的人儿忽然猛地蜷缩起身子,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一声声轻微的咳嗽从单薄的身体里传出。
“小姐醒过来了!”碧莹瞧见后,面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脱口喊道。
凌琬只觉呼吸急促,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苦水从口中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不适太过强烈,她只觉眼前猛地一黑,再度沉入了昏迷。
意识模糊间,听到耳边渐渐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
凌琬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尚且模糊,但很快便看清了一张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碧莹?”她下意识唤道。
“小姐,”见她终于醒过来,碧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你可算是醒了,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
她眉眼间写满了疑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确实是碧莹没错,可为何她的模样如此年轻?分明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不对,这怎么可能?
碧莹不是受自己牵连,丧命于那道满门抄斩的圣旨之下吗?
而她自己,不是饮下那杯鸠酒后,便惨然逝去在那阴冷的皇宫地牢之中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怎么了?”碧莹见她这样,不解的问道。
凌琬没有回答,而是环视四周,淡蓝色的轻纱帷幕轻轻摇曳,其上悬挂的水晶垂珠随之微微晃动。床榻上是精致的绣花锦被,地上则是铺满了柔软的地衣,整个屋子透着清新雅致的气息。
一切是如此真实,却又似梦似幻。 凌琬眼神微动,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萌生。
她这样一想,只觉自己疯了,努力压下这个荒谬的想法,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死后的错觉罢了。
“小姐?”见没有回应,碧莹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与试探。
碧莹再一次轻声唤她。
凌琬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也许,说不定,自己那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是真的呢?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一丝期待问出了口,“碧莹,我如今多大了?”
碧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与探寻,但还是给出了答复:“小姐年方十六,怎么了?”
她并未回应,只是眉头微蹙,似在思索什么,继而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莹如实说道:“您三日前从燕城回来,突然昏迷,直至今日方才苏醒。”
“父亲和母亲呢?”说到这,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这时候,大人应该还在书房,夫人正在歇息,怎么了吗?”碧莹反问道。
闻言,凌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无事,”她挥了挥手,“我要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
此刻的思绪如乱麻般纷杂,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理清这一切。
碧莹与霜秋对视一眼,彼此眼底皆是疑惑,却不敢再多问,只得齐齐行礼,悄然退下。
她赤足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坐下,凝视着铜镜中的倒影。
女子身着一袭淡雅蓝衣,青丝以一根素白发带半束着,几缕碎发垂于颊畔,为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添了几分柔和,双眸似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尽管此刻脸色苍白无力、神情憔悴,但依然无法掩盖住她的美。
镜中那人的眼眸,像是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撕扯着,一边是浓烈到几乎要溢出的恨意,另一边却是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欣喜。
她的念头竟然成真了,她真的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年!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让她回来!!!
让她有了复仇的机会!!!
她凝视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思绪如同断线风筝,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
十六岁那年,是她与谢聿相遇的那年,也是她对谢聿渐生情愫的那年,更是她前世厄运悄然降临的那一年。
凌琬的父亲凌望,乃是朝堂上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手掌重兵,权倾四方。凌家世代为武将世家,祖辈皆在沙场之上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堪称武将中的翘楚。
与武将出身的父亲不同,凌琬的母亲宋暮则出身于书香门第、名门望族的文官世家,宋氏一门历代皆出朝廷重臣。
宋暮自幼便饱读诗书,学识渊博、文采斐然,入朝为官之后,以过人的睿智著称,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建树,深受朝野敬重。
夫妻二人,一武一文,堪称当世佳话。
凌望与宋暮鹣鲽情深,婚后多年不曾纳过一房妾室,一心只牵挂着妻子。宋暮身子孱弱,夫妻恩爱多年,膝下仅有凌琬这一个女儿。
对于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夫妻二人宠爱至极,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加之凌琬自幼体弱,从记事起,药罐子便不离身,家中上下对她更是格外的疼惜。
至于她为何会痴迷上谢聿,还要追溯到那年的上元佳节。那一夜灯火阑珊,街市热闹非凡。
凌琬那时被一道字谜难住,又遭旁人的冷嘲热讽,正觉尴尬无助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替她解了围。
解围那人便是谢聿。
因那次解围,再加上身边人的推波助澜,整日将“景王如何俊雅非凡,如何才华横溢”挂在嘴边,她也渐渐对谢聿生出了好感。
再后来,谢聿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凌琬被他那幽默风趣的谈吐和温润如玉的性情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直到那一天,那个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声音坚定真挚地许下誓言:“待我功成之后,必定亲自上门提亲。届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入宫,封你为后。”
凌琬信了。
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于他,她倾尽智谋,不遗余力地为他筹策,用凌府的兵权步步为营,助他夺得这片江山。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入宫,封你为后”,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利用她的幌子罢了。
而她呢?满心憧憬,痴心一片,甘愿付出,最终得到的却是一杯鸩酒,香消玉殒,命丧黄泉的悲惨结局。
如今再忆往昔,只觉当时的自己愚昧至极,竟全然相信了那些虚伪至极的谎言。
凌琬轻轻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未来尚有改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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