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基因囚笼与乳牙誓言

冰冷的金属地板贴着林婉的脸颊，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鼻腔发酸。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白色天花板。耳边传来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医院特有的仪器运作声。

"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婉转过头，看见季明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彻夜未眠。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这是哪？"林婉的嗓子干得像砂纸一样，每一个字都磨得喉咙生疼。

"季氏旗下的私立医院。"季明远把保温杯递到她嘴边，"喝点温水。"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痛感。林婉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往下落。

"季屿呢？"她猛地坐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季明远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动，你身上还有擦伤。那小子在隔壁病房，死不了。"

听到季屿没事，林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随即又想起天台上的混乱。直升机坠落的火光、探员黑洞洞的枪口、季明远抱着消防斧的疯狂模样，还有父亲那个研究生冰冷的眼神......

"基因安全局的人呢？"林婉抓住季明远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季明远的眼神暗了暗，抽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被我暂时打发走了。但你要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在空气中回荡。林婉看着季明远鬓角的白发，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强硬的男人也已经不年轻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她轻声问，"把我们交给安全局，对你和季氏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季明远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她："自己看。"

林婉伸手接住，发现是个熟悉的丑陶罐——那是她幼儿园时给季屿做的生日礼物，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旁边还写着"婉婉保护屿屿"。她以为这个陶罐早就不见了。

"你一直留着？"林婉抬头看向季明远，眼睛有些发热。

"不然呢？等着被那小子发现，以为我心软了？"季明远别过脸，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耳根却悄悄泛红，"当年你父亲把这个交给我时说，要是有一天季家和林家真闹到不可开交，就让我看看这个。"

林婉摩挲着陶罐粗糙的表面，眼眶越来越烫："我爸他......"

"你父亲是个好人。"季明远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也是个笨蛋。明明有机会带着你远走高飞，却非要抱着那些所谓的研究成果去死。"

林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陶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抛弃了她，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隐情。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哽咽着问，"我父亲的研究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基因安全局要抓我们？"

季明远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霾。

"你父亲的研究......涉及到了人类基因的改写。"季明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他发现可以通过特定的基因序列，让两个人之间产生无法切断的情感连接。"

林婉愣住了，手上的陶罐差点滑落。她想起陈默死前说的话——"你们的情感连接是人为制造的！"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我和季屿之间的感情......"林婉的声音开始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是真的。"季明远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父亲的研究虽然涉及基因改造，但他最终放弃了强制改变情感的部分。他发现真正的情感连接是无法被制造的，只能自然形成。"

他走到床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递给林婉："这是你父亲的研究笔记，你自己看看吧。"

林婉颤抖着翻开笔记本，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里面详细记录了父亲的研究过程，从最初的基因序列分析，到后来的动物实验，再到最后的放弃。

"......情感不是代码，无法被编写。真正的连接源于灵魂，而非基因......"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林婉和季屿，他们坐在幼儿园的滑梯上，季屿正笨拙地给林婉擦眼泪，两个人的小脸上都脏兮兮的，却笑得无比灿烂。

照片背面用父亲的字迹写着："最好的实验成果，莫过于两颗真心相遇。"

林婉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原来她和季屿之间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什么人为制造的实验，而是最纯粹、最美好的感情。

"所以基因安全局为什么还要抓我们？"林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季明远。

"因为有人想要利用你父亲的研究成果。"季明远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父亲去世后，他的部分研究数据落入了别人手中。那些人想要完善这项技术，用来控制别人的情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基因安全局抓你们，一方面是为了找到完整的研究数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毕竟，想要得到这项技术的人，可不止一伙。"

林婉的心沉了下去。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

季明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难得地温和："别担心，有我在。季氏虽然比不上那些百年老店，但护住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周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季总，不好了！基因安全局的人又来了，说是要强行带走林小姐和季总！"

季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林婉咬紧嘴唇，心里一片混乱。她看了一眼隔壁病房的方向，季屿还在里面昏迷不醒，她不能让他有事。

"我跟他们走。"林婉突然开口。

季明远和周临都愣住了。

"你疯了？"季明远厉声喝道，"你知道你一旦落入他们手里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林婉站起身，拔掉手臂上的输液针，眼神坚定，"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们。季氏是你一生的心血，不能因为我毁了。"

她走到季明远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也替我谢谢季屿。如果有来生......"

"别说傻话！"季明远打断她，眼眶泛红，"你以为我季明远是那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送死的人吗？"

他转身走到保险柜前，拿出一把手枪扔给周临："看好林小姐，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就给我开枪！"

周临接过手枪，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是，季总！"

林婉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季明远。这个看似冷酷的男人，其实有着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病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探员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病房里的三个人。

为首的探员冷冷地看着他们："季明远，林婉，跟我们走一趟吧。"

季明远挡在林婉面前，眼神冰冷如刀："想要带走她，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探员们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声在狭小的病房里回荡。林婉闭上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看见季明远倒在地上，胸口渗出鲜血。周临则举着手枪，挡在她面前，身上也中了一枪。

"快跑！"周临对她喊道，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

林婉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她转身冲出病房，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跑得远远的，不能被抓住。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她不知道季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苏媛和其他人是否安全。她只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跑到楼梯间，她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婉婉！"

林婉往下一看，只见季屿站在楼梯口，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伤，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他身后跟着苏媛和几个陌生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

"季屿！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婉跑下楼，扑进他怀里。

季屿紧紧抱住她，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就知道出事了。别怕，我来接你了。"

苏媛走上前，拍了拍林婉的肩膀："婉婉，我们得赶紧走。季叔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先去国外避避风头。"

林婉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外跑。一路上遇到不少探员，但都被季屿带来的保镖拦住了。

跑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等他们。季屿拉着林婉坐进车里，苏媛和周临也跟着坐了进来。

车子发动，迅速驶离医院。林婉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这场逃亡何时才能结束。

"别担心。"季屿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林婉看着季屿坚定的眼神，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想起父亲笔记本上的那句话："最好的实验成果，莫过于两颗真心相遇。"

也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即使前路充满荆棘，只要有季屿在身边，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车子一路向西，朝着未知的远方驶去。林婉靠在季屿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季氏集团宣布破产，季明远也因为涉嫌妨碍公务和非法持有枪支被逮捕。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开始......

林婉是被剧烈的颠簸惊醒的。

车胎碾过碎石路的咯吱声刺破耳膜，她猛地直起身，撞到头顶上的车顶灯。季屿的手掌及时垫到她脑后，带着消毒水味的拇指摩挲着她发疼的部位。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缝间漏进的月光照亮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过边境还有段距离，再睡会儿。"

林婉摇头，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后颈的刺痛感比来时更甚，指尖摸到一片黏腻的湿冷。她看着季屿西裤膝盖处沾着的暗红色污渍，突然想起晕倒前最后看见的画面——苏媛举着沾血的玻璃烟灰缸，眼里跳动着她从未见过的狂热光芒。

"苏媛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季屿突然攥紧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副驾驶座上的保镖交换了个眼神，后座传来重物被拖动的闷响。林婉的心沉到谷底，车窗玻璃映出后座地板上蜷缩的人影轮廓，米白色风衣被深色液体浸透大半。

"她想对我们注射镇静剂。"季屿的喉结滚动，"在机场休息室发现的，她行李箱里有基因安全局的特制手铐。"

轮胎突然碾过什么硬物，车身剧烈倾斜。林婉抓住前排座椅，看见路中央横亘着被砍断的树干。两侧的树林里传来枝叶摩擦声，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电流声，陌生男人的笑声在密闭车厢里回荡：

"季小少爷，带着林小姐的研究数据，这一路辛苦了。"

季屿猛地推开车门把她往外拽，子弹穿透车门的闷响紧随其后。林婉踉跄着扑进及腰的草丛，冰冷的露水浸透薄外套。她回头看见季屿举着保镖留下的手枪射击，西装外套下摆被气流掀起，露出腰间缠着的炸药引线。

"往北跑！"季屿的吼声混着枪声，"找穿驼色大衣的人！"

林婉发足狂奔，高跟鞋在泥泞里几次险些折断。后颈的伤口裂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与冷汗晕成一片。跑过拐角突然撞上坚实胸膛，带着雪松味的大衣将她裹了进去。

"林小姐？"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她透过泪眼看见银边眼镜后的含笑 eyes，"令尊常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完美的'实验成果'。"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后颈的伤口，林婉痛得低呼出声。他摘下眼镜，露出右眼虹膜里诡异的银色漩涡——和她父亲笔记里最后那张基因序列图谱上的螺旋标记，一模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男人的舌尖舔过她耳垂，"我是你父亲的第一个'成功案例'，也是你和季屿的'情感连接'最初原型。"

远处传来季屿的惨叫。林婉看见男人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熟悉的丑陶罐，歪歪扭扭的"婉婉保护屿屿"被血染成暗红色，就像她此刻淌在雪地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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