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归途如歌

晨雾在林间流淌，像一条乳白色的河。我拨开挡路的蕨类植物，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莉西——准确地说，是曾经的帝国公主艾莉西娅。

　　她正弯腰摘下一朵蓝色野花，动作轻盈得像只林间小鹿。

　　"看！"她快走几步赶上我，将野花别在衣领上，"比皇宫温室里的任何品种都要美。"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原来她笑起来时会有这样的纹路——过去在皇宫里，她大概很少有机会这样放肆地笑。

　　"我们该加快速度了。"我指了指天色，"天黑前得到达溪谷营地。"

　　莉西——现在她坚持让我这么称呼她——夸张地叹了口气："遵命，长官。"却还是听话地加快了脚步。

　　离开帝都的第五天，我们终于甩掉了所有可能的追兵。弗林特安排的小径隐秘而曲折，沿途还有他安排的接应点提供补给。

　　最危险的反倒是莉西——她总会被各种新奇的事物吸引注意力。

　　"你知道吗？"她踢着一颗松果往前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森林。皇宫后花园那些修剪整齐的灌木不算。"

　　松果滚到我的脚边，我弯腰捡起："公主殿下应该小心脚下——"

　　"停。"她突然板起脸，竖起一根手指，"那个头衔已经和我没关系了。"随即又笑起来，"现在我是拖欠你一千银币的落魄贵族小姐，记得吗？"

　　我忍不住也笑了："落魄到要在月光旅馆打工还债的那种？"

　　"我可是很擅长擦杯子的。"她假装严肃地说，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当然，如果某位好心的先生愿意减免债务..."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太阳西沉。

　　溪谷营地是猎人们常用的过夜点，一处被岩石环抱的小空地。我熟练地收集干柴生火，莉西则好奇地摆弄着弗林特给的便携炊具。

　　"这个怎么用？"她拿着折叠铁锅左右翻看，"皇宫的厨房有三十口铜锅，但没有这么精巧的。"

　　我接过铁锅架在火上："你从没自己煮过东西？"

　　"最接近的一次是在皇家狩猎会上烤棉花糖。"她托着下巴看我往锅里加水，"结果烧着了侍从的胡子。"

　　水开后，我加入干粮和路上采的蘑菇。莉西凑过来闻了闻："比皇宫的奶油浓汤香多了。"

　　"那是因为你饿了。"我搅动着汤勺，"皇室厨师听到这种评价会哭的。"

　　她突然安静下来，盯着跳动的火苗："其实...我经常偷偷溜去御厨房。厨师长会给我刚出炉的小圆面包。"火光在她眼中摇曳，"那是我为数不多感到自由的时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递给她一碗热汤。她接过碗时，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她的指尖不再像在别院时那样冰凉，而是带着生命的温暖。

　　"明天就能看到月光之城的外围哨塔了。"我转移话题，"如果蕾斯提娅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莉西吹了吹热汤："她对你很重要，是吗？"

　　月光铃兰在我怀中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这个问题。我点点头："她救过我的命。"

　　"那我得好好谢谢她。"莉西啜了一口汤，突然被烫到吐了吐舌头，"毕竟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债主了。"

　　夜色渐深，我坚持让莉西睡在唯一的帐篷里，自己则靠在火堆旁的岩石上守夜。

　　林间传来夜枭的叫声，月光给万物镀上一层银边。正当我昏昏欲睡时，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

　　"我睡不着。"莉西抱着毯子钻出来，"能借个位置吗？"

　　不等我回答，她已经在火堆旁坐下，用毯子裹住自己。夜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淡淡的香气——不是皇宫里那种复杂的香水，而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

　　"看。"她突然指向天空，"流星！"

　　一道银光划过夜幕。我还没来得及许愿，莉西已经闭上眼睛，嘴唇轻动。当她重新睁眼时，发现我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时候奶妈说，对着流星许愿特别灵验。"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狡黠地眨眨眼，"你呢？没有想许的愿望吗？"

　　我望向星空："希望蕾斯提娅能快点醒过来。"

　　"一定会实现的。"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等到了月光之城，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知何时，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僵硬地保持姿势，生怕惊扰这片刻的宁静。

　　月光铃兰在怀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比平时更加温暖。

　　第二天清晨，我被鸟鸣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睡着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我身上盖着那条毯子，而莉西正在火堆旁笨拙地翻动一条鱼。

　　"早！"她得意地举起烤得有些焦黑的鱼，"我抓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裙摆和袖子都湿了大半，头发上还挂着水草。她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大笑起来："我知道看起来糟透了。那条小溪比我想象的急。"

　　"你什么时候去抓的鱼？"

　　"天刚亮的时候。"她把鱼递给我，"尝尝？虽然没有皇宫的香料..."

　　我咬了一口，外焦里生，还带着一丝苦味——大概是没清理干净内脏。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眯起来："你撒谎的样子真可爱。"说着自己撕下一块鱼肉，立刻皱起脸，"呸呸呸，太难吃了！"

　　我们不得不吃剩下的干粮当早餐。收拾营地时，莉西突然从后面戳了戳我的肩膀。

　　"教我剑术吧。"她拿着根树枝比划着，"既然要当旅馆女侍，总得会点防身术。"

　　我接过树枝，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腕："首先，握剑的姿势不对。"

　　"噢！"她揉着手腕抗议，"对淑女温柔点！"

　　"敌人可不会温柔。"我示范了基本姿势，"再来。"

　　就这样，我们的行程推迟了一个小时。莉西学得很快，但注意力总是不集中——一只蝴蝶、一朵野花都能让她分心。最后我们达成妥协：每天赶路前练习半小时。

　　正午时分，我们登上一处高地，终于看到了月光之城的外围哨塔——细长的银色尖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莉西欢呼一声，差点从岩石上滑下去，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我们到了！"她反握住我的手，眼睛亮得惊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确实很美。但从这个距离看，城市上空的魔法屏障似乎比离开时黯淡了些。我摸了摸怀中的月光铃兰，它正发出规律的脉动，像是在回应远方的呼唤。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莉西的兴奋劲过去后，疲惫终于显现出来。当我们在一处小溪边休息时，她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我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她闭着眼睛说，"皇宫里的走廊最长也就两百步。"

　　我递给她水囊："休息一会再走。"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手臂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几道黑色纹路，像是血管里渗进了墨水。一阵刺痛传来，我猛地抽回手。

　　"没什么，可能是沾到树汁了。"我扯下袖子盖住，但莉西的眼神告诉我她并不相信。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月光之城的外围哨站。

　　阔别已久的月光之城，也刚刚好是两个月，我们的旅途终究要结束，返回了月光之城。

　　我呼吸着月光之城的空气，久违的气息，我想伊莉雅一定会在旅店中焦急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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