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血色营救

黎明前的雾气像一层灰纱笼罩着帝都北门。我裹紧粗布斗篷，将脸藏在兜帽阴影里，假装整理驮马上的货物。

　　不远处，克罗恩家的押送队正在做最后准备。

　　十二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围着那辆带有铁栅栏的马车，领头的骑士胸甲上刻着毒蛇与秃鹫的家徽，在火把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

　　"看什么看？"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发现我的视线，大步走来踢翻我的一袋谷物，"商贩滚远点！"

　　我佝偻着背，用最卑微的语气回答："大人恕罪，小的是给北境城堡送补给的..."

　　"补给？"守卫狐疑地掀开我的货箱，里面确实是风干肉和药草——弗林特准备得相当周到。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盘问时，马车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趁机抬头，看见两名女卫兵押着莉西走出别院大门。

　　她穿着朴素的灰色旅行装，栗色长发简单束起，手腕上戴着我给的精灵护符。尽管面色苍白，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一把不肯屈服的剑。

　　守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啊，我们的'公主殿下'终于肯动身了。"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随着领头骑士一声令下，车队缓缓驶出城门。

　　我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在后面，弗林特安排的通行证让我顺利通过了关卡。

　　出城十里后，我取出他给的铜镜，借着晨光观察车队——除了明面上的十二名骑士，还有六个便装骑手呈扇形散布在车队周围，像一张无形的网。

　　克罗恩家的谨慎超乎想象。

　　正午休整时，我绕到驿站后方，从厨房窗口看见莉西被单独关在储藏室。她拒绝进食，将克罗恩家送来的食物全部打翻。

　　"到了北境有你饿的时候！"女卫兵恶狠狠地锁上门。

　　等她们走远，我轻叩窗棂。莉西警觉地抬头，琥珀色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亮了起来。

　　"你疯了吗？"她贴着窗缝低语，"这里到处都是克罗恩的眼线！"

　　"皇帝安排的。"我递给她一包弗林特准备的干粮，"路上有接应点吗？"

　　她摇摇头："北境城堡是克罗恩表亲的领地，他们打算..."她咬了咬下唇，"举行一个私人婚礼，彻底控制我的血脉继承权。"

　　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有新鲜的淤青："他们伤害你了？"

　　"比起兄长在宫廷承受的，这不算什么。"她下意识摸了摸精灵护符，"小心那个戴红披风的骑士，他是克罗恩的心腹杀手。"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不得不缩回阴影中。接下来的三天，车队沿着帝国大道向北行进。我白天混在商旅中远远跟随，夜晚则借着黑暗靠近营地。

　　第四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迫使我们在一座废弃修道院过夜。

　　借着雷声掩护，我潜进修道院二楼。透过地板缝隙，能看见红披风骑士正在威胁莉西。

　　"...公爵大人很关心您的健康。"他假惺惺地说，手指抚过腰间的匕首，"毕竟婚礼定在下个月初。"

　　"告诉克罗恩，"莉西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宁愿嫁给地精也不会碰他表亲一根手指头。"

　　骑士突然掐住她的喉咙："别以为有皇帝撑腰就安全了！北境有上百种方法能让公主'意外'死亡——"

　　精灵护符蓝光暴涨，骑士惨叫一声松开手，掌心冒出丝丝白烟。莉西趁机退到墙角："再碰我一下，下次烧掉的就是你的眼睛。"

　　当骑士悻悻离去后，我从通风管道滑入储藏室。莉西见到我，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

　　"护符还剩两次保护机会。"她轻抚着腕上的饰品，"他们急着让我结婚，好利用我的血脉合法性巩固权力。"

　　雷声渐远，雨滴敲打彩绘玻璃的声音格外清晰。借着闪电光亮，我看见她手腕上新增的淤痕。

　　"明天要过黑鸦峡谷，"我压低声音，"那里最适合埋伏。"

　　莉西点点头："红披风今天收到了信鸽，他们在峡谷有安排。"

　　我们沉默片刻。雨声中，楼下传来守卫的咳嗽声。

　　"勒斐斯鲁，"她突然问，"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思考片刻："大概会和你一样——表面顺从，暗中准备反击。"

　　"即使代价是失去一切？"

　　"正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才能放手一搏。"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月光之城里的蕾斯提娅，胸口一阵刺痛。

　　莉西望着窗外的暴雨，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母亲还活着..."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红披风骑士大声命令加强巡逻。我不得不迅速离开，临行前莉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明天要特别小心，克罗恩家在峡谷有秘密堡垒。"

　　这一夜，修道院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我只能蜷缩在湿冷的阁楼里等待黎明。

　　天亮后，车队驶入黑鸦峡谷。两侧峭壁如巨人之掌压迫而来，岩壁上突兀的黑色岩石像极了蹲伏的乌鸦。我弃马步行，沿着猎人小径超前于车队侦查。

　　在半山腰处，我发现了军队常用的箭头标记——三块堆叠的石头。顺着方向望去，峡谷转弯处的岩壁上埋伏着弓弩手，他们的箭头发着诡异的蓝光。

　　毒箭！

　　我正要下山警告，后脑突然遭到重击。在陷入黑暗前，我看到一双镶银边的靴子——克罗恩家的私人卫队。

　　意识模糊中，我被绑在峡谷上方的枯树上。疤脸男人凑近我："看好了，奸细。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他挥动红旗，下方弓弩手立刻瞄准了驶入弯道的车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峡谷深处响起诡异的号角声。

　　紫色的雾气从岩缝中涌出，雾中隐约可见高大的黑影。克罗恩家的马匹惊恐嘶鸣，车队乱作一团。

　　我趁机割断绳索，看见紫雾中有几个非人的身影——但他们竟刻意避开了莉西的马车！

　　这不是袭击，而是营救！

　　我滑下山崖冲向马车。浓雾中，精灵护符的蓝光为我指引方向。找到莉西时，她正被两个魔族士兵"护送"离开。

　　"勒斐斯鲁，快跑！"她看见我大喊，"他们不是来救我，是要抓——"

　　一个戴骨质面具的高大魔族从雾中浮现，金属般刺耳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响："找到你了...魔王之血的继承者。"

　　这话是对我说的！

　　怀中的月光铃兰突然发烫，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跪倒在地的魔族士兵开始用古老语言吟诵，面具人则发出刺耳大笑："觉醒吧，吾主等待已久..."

　　后脑的伤痛突然加剧，我的视野被血色浸染。最后的记忆是莉西惊恐的面容和她伸来的手...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猎人小屋里，额头上敷着湿布。壁炉火光中，莉西正在整理绷带，她的动作娴熟得不像养尊处优的公主。

　　"你昏迷了两天。"她声音沙哑，"弗林特的人及时赶到，但..."她欲言又止。

　　我试图起身，全身剧痛如刀割："魔族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莉西的表情复杂难辨："你不记得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虽然洗净，但指甲缝里残留着暗红。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紫雾、尖叫、鲜血...

　　"你救了我们。"弗林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铠甲上满是战斗痕迹，"虽然方式...很特别。"

　　他放下一个皮袋："克罗恩家的护卫死了六个，魔族士兵全部消失。幸好雾气很浓，活下来的人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那莉西——"

　　"官方说法是公主英勇退敌，不幸身亡。"弗林特意味深长地说，"皇帝已经派特使接管了北境防务，开始清算克罗恩家的党羽。"

　　他递来一封火漆信函："陛下给你的。"

　　信中只有一行字：『祝你们好运！』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莉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勒斐斯鲁，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触碰让我手臂上的血管突然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又迅速消失。我们同时愣住了。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想月光之城会有答案。"

　　弗林特点点头："明智的选择。陛下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今晚就动身。"他递给莉西一个小匣子，"陛下说，您会明白该什么时候打开。"

　　莉西接过匣子时，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夜幕降临时，我们换上旅行装束，在弗林特亲信的护送下悄悄离开。回头望去，帝都方向升起了无数火光——皇帝开始了他等待已久的清洗。

　　"兄长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马背上，莉西轻声问，"从我逃婚开始，这一切都在他计算中。"

　　我没有回答。怀中的月光铃兰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我们加快脚步。北方天空上，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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