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月光旅店的日常

晨光透过蕾丝窗帘洒进厨房时，我正在清点新送来的面粉袋。自从三天前获得"最佳装饰奖"后，旅店门口那轮用废旧齿轮拼成的月亮标志就成了月光之城的新景点。

　　"阿邦多内先生！"艾琳的声音从餐厅传来，"第三桌客人想要追加月桂蜂蜜松饼——"

　　"马上好。"我擦了擦沾满面粉的手，从烤箱取出金黄色的松饼。

　　松饼表面用模具压出的月牙图案正滋滋冒着热气，这是伊莉雅想出来的招牌点心。

　　刚把松饼装盘，旅店大门的风铃就响个不停。

　　蕾斯提娅像阵小旋风般冲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把沾着露水的银星草。

　　"看！我在后山采的！"她把花束塞进我围裙口袋，几片花瓣飘落到地板上，"伊莉雅姐姐说可以做成新的香包放在客房里。"

　　她发梢还挂着蜘蛛网，膝盖处的袜子破了个洞。

　　我正要伸手摘掉她头发上的树叶，厨房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艾莉西亚踩着梯子悬在窗外，手里举着刚写完的菜单黑板。"接一下，"她把黑板从窗口递进来，"今天特供菜写错了，应该是'月光莓果酱烤肋排'不是'烤排骨'。"

　　我接过黑板时，注意到她指尖沾着新鲜的墨迹。

　　曾经连针线都不会拿的公主殿下，现在能熟练地帮厨、记账甚至修理漏水的龙头。

　　餐厅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透过门缝看去，原来是蕾斯提娅正在给客人们表演"月尘魔术"——她把银星草的花粉抛向空中，花粉在阳光下神奇地悬浮成星座图案。

　　这招是我们参加祭典游行时，她从街头艺人那儿偷学的。

　　"这孩子..."伊莉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她手里端着刚收下来的床单，洗衣皂的清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昨天把客房毛巾全变成了蓝色，说是要还原'月夜星河'的效果。"

　　虽然这么说着，她嘴角却带着笑。

　　自从旅店出名后，伊莉雅缝制的月光石枕套和星纹床幔成了最受欢迎的纪念品。

　　午后的阳光把餐厅照得透亮。我正给窗台上的月光花浇水，忽然听见蕾斯提娅在和客人讨价还价。

　　"用故事抵账不行吗？"她踮着脚趴在柜台前，对面坐着个戴水晶单片眼镜的老学者，"我知道好多关于月亮的秘密哦！比如机械月亮的齿轮组其实是——"

　　"蕾斯提娅。"我及时按住她肩膀，"去帮艾琳擦桌子。"

　　小女孩撅着嘴走开后，老学者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有意思的小姑娘......"

　　我递上免费赠送的月桂饼干转移了话题。

　　等学者离开后，发现蕾斯提娅正蹲在后院和一只三花猫分享她的午餐鱼干。

　　阳光透过葡萄藤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哼着走调的祭典歌谣，时不时纠正猫咪的"喵呜"声的发音。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

　　艾莉西亚把露天餐位的遮阳伞全部收起来，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到鼻尖。

　　记得刚认识时，她连淋湿裙摆都要皱眉，现在却能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雨水。

　　"给。"我递去干毛巾。

　　她接过毛巾时，我注意到她掌心的茧子——那是长期使用厨具和打扫工具留下的痕迹。

　　曾经精心保养的指甲现在剪得短短的，有一两个指甲边缘还带着修理木椅时留下的刮痕。

　　"看什么看？"她瞪我一眼，耳尖却微微发红，"明天要进的熏肉还没记账呢。"

　　雨声中，伊莉雅在休息室弹起了七弦琴。

　　这是她最近从古董市场淘来的，琴身镶嵌的珍珠母贝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蕾斯提娅趴在地毯上画画，彩色蜡笔在纸上涂抹出夸张的星星和月亮。

　　我端着热可可推门进去时，琴声正好告一段落。伊莉雅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温暖而干燥。

　　"今天收到了十二封预订信。"她吹散热可可上的奶油泡沫，"下个月的房间已经订出去八成。"

　　窗外，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闪亮的轨迹。

　　远处的机械月亮正在雨中缓缓升起，铜质表面反射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比起祭典时的华丽表演，此刻它更像是个沉默的守夜人。

　　蕾斯提娅突然跳起来贴到窗边："快看！月亮旁边有颗特别亮的星星！"

　　我们凑过去，果然在雨幕渐歇的夜空中看见一点银光。艾琳抱着洗衣篮经过，随口说了句"那是天狼星吧"，却被蕾斯提娅激烈反驳："才不是！那是月神的使者在巡逻！"

　　争论很快演变成枕头大战。羽毛飞絮中，伊莉雅悄悄碰了碰我的手臂："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我知道有家新开的书店..."

　　她没说完的话被飞来的枕头打断。

　　我假装没听见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转身去抢救快要倒下的台灯。

　　余光看见艾莉西亚站在门口摇头，但她手里拿着的是热乎乎的苹果派而不是惯常的讽刺话语。

　　夜深了。确认最后一位客人回房后，我检查了一遍厨房的炉火。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擦得发亮的地板上，那里还留着白天蕾斯提娅跳舞时沾上的银星草花粉，像撒了一地细碎的星光。

　　二楼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伊莉雅在给踢被子的蕾斯提娅盖毯子。

　　走廊尽头的客房里，艾莉西亚压低声音在和艾琳核对明天的采购单。

　　我关掉最后一盏灯。黑暗中，旅店招牌的齿轮月亮依然在窗外缓缓旋转，投下的光影在天花板上流动成静谧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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