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林家小院外已经挤满了人。土墙上"批林批孔"的标语褪成了淡红色,像一道陈年的伤疤。林秀芬站在门槛里边,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围裙上的补丁,那补丁针脚细密,是她上个月熬夜缝的。
"来了来了!"村口传来小孩子的尖叫。
绿色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着驶来,邮递员老张的制服袖口磨得发亮。他单脚支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印着金字的信封:"林秀芬同志,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妇女交头接耳:"听说全县就三封。""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林秀芬接过信封,指尖触到公章凸起的纹路。这触感太熟悉了——前世她也是这样接过信封,然后亲手把它交给了......
"秀芬!"赵建国突然从人堆里挤进来,身后跟着穿补丁衣裳的陈丽华。他扑通跪在泥地上,膝盖砸出两个浅坑:"丽华父亲是烈士,组织上已经同意让她顶替你去上学!"
陈丽华适时地抽泣起来,麻花辫散开一缕搭在苍白的脸上。林秀芬盯着那缕头发,突然想起前世病房里,女儿赵芳就是把这样一缕头发塞进陈丽华手里:"妈,您就成全爸爸和陈阿姨吧。"
老支书敲了敲旱烟杆:"女娃读甚大学?早点给建国生个儿子是正经。"妇女主任的蓝布制服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不安分的媳妇,迟早要坏门风。"
信封在林秀芬手里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眼前闪过心电图变成直线的画面,长子赵明西装革履地站在病床前:"您就当最后为这个家做件好事。"
"昨晚八点,"林秀芬突然开口,声音清得像井水,"你在知青点后墙根下抱着陈丽华。"她拇指抵住信封封口,"你说'等她去了大学,我就离婚娶你'。"
赵建国的脸唰地白了。陈丽华猛地抬头,麻花辫彻底散开。
"刺啦——"
通知书在林秀芬手里裂成两半。赵建国扑上来抢,被她侧身避开。纸片雪片般落在他们中间,有一片沾在陈丽华抽搐的嘴角上。
"我撕了它,"林秀芬把剩下的纸片扬向天空,"但人生你们撕不了。"她转身时围裙擦过赵建国僵住的手臂,"明年我会用林秀芬的名字,再考一次。"
晒谷场上的公鸡突然惊飞,撞翻了晾衣绳。在飘扬的碎纸片和扑棱的鸡毛中间,林秀芬的背影笔直得像棵青松。背后传来妇女主任的尖叫:"反了天了!"老张的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混着小孩子学舌的"赔钱货"。
林秀芬没回头。她摸到口袋里昨晚藏好的介绍信——公社王书记偷偷开的复习证明。远处广播里正在播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炊烟从各家各户的屋顶升起来,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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