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修复时光的人
腊八节那天,“拾光集”的周年庆活动热闹开场。林悠站在新落成的“悠阁分馆”窗前,看着楼下抱着旧物赶来的街坊们——拄拐杖的王大爷小心翼翼捧着油纸包的结婚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画满蜡笔涂鸦的童话书,连馄饨摊的阿婆都拎着个布包,说要修她老伴留下的算盘。
“人比预想的还多。”阿屿递来一杯热姜茶,围裙上沾着木屑,“刚有个大叔说,他奶奶的绣花绷子断了竹条,问能不能修。”
林悠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看着阿屿在人群里穿梭,帮老人搬椅子,给小孩递糖果,手腕上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想起第一章他抱着《饮水词》走进“悠阁”的样子,恍如隔世。
“林老师,您看我这结婚证还能修吗?”王大爷颤巍巍打开油纸包,泛黄的婚书边角卷得像薯片,纸面上的钢笔字晕成了蓝黑色的云。
林悠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婚书。1968年的红章依旧鲜艳,只是纸张脆得像蝴蝶翅膀。“能修,”她指着书脊处的断裂,“就是需要时间,把每张纸都拆开重新裱糊。”
“不急不急,”王大爷笑得满脸皱纹,“这是我跟老伴的‘定情书’,她走前说要跟这书一起埋呢。”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张褪色的合照,“你看,这是我们结婚那年拍的,她手里拿的就是这本婚书。”
林悠看着照片上年轻的夫妇,忽然想起自己修复过的无数旧物——夹着情书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贴着婴儿脚印的族谱、被摸得发亮的老怀表。这些物件里藏着的,何止是时光的痕迹,更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生故事。
“阿屿,”她转头看向正在给小女孩修补童话书的阿屿,“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修复旧物像给伤口贴创可贴?”
阿屿抬头笑了笑,手里的胶水瓶在童话书的蜡笔画上轻轻点了点:“现在觉得更像拼拼图,每块碎片都藏着主人的心事。”他指着小女孩画的歪扭太阳,“你看,她把爸爸画成了三角形,说爸爸的肩膀跟书架一样宽。”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露出缺了颗牙的嘴:“阿屿哥哥还在云朵上画了翅膀!”
林悠看着阿屿用彩色铅笔在撕破的书页上添画的羽翼,忽然明白,真正的修复从来不止于技术——当王大爷看见修复后婚书上重新清晰的钢笔字时湿润的眼眶,当小女孩抱着“长了翅膀”的童话书蹦跳着离开时,治愈就发生在这些物件重获新生的瞬间。
“阿婆,您这算盘珠子缺了颗?”林悠接过阿婆的布包,老旧的梨木算盘少了颗“五”珠,边框也裂了缝。
“是啊,”阿婆叹了口气,“老头子走前总用它算账,说‘五’是‘福’,缺了福可不行。”
阿屿闻声走来,拿起算盘看了看:“这是海南黄花梨的,珠子得找同材质的老料。”他从“悠阁”的木料盒里翻出块边角料,“您看这块行不行?我给您雕一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阿屿雕刻珠子的侧影上。他握着刻刀的手很稳,手腕上的疤痕随着动作轻轻起伏。林悠在一旁修复婚书,浆糊的清香混着木屑味,形成一种奇妙的安宁。
“林老师,”王大爷忽然指着婚书上修复好的钢笔字,“你看这‘缘’字,跟我老伴写的一模一样!”
林悠笑了,用镊子夹起最后一片补纸:“修旧物得‘整旧如旧’,连笔锋的弧度都得顺着原来的痕迹。”她想起阿屿母亲的便签,想起自己摔碎的瓷杯,原来所有的修复,都是在跟时光对话,在残缺里寻找完整的可能。
傍晚活动结束时,王大爷捧着修复如新的婚书,阿婆揣着雕好珠子的算盘,小女孩抱着画满翅膀的童话书,都笑着跟阿屿和林悠道别。书店里恢复了宁静,只有修复台上散落的工具和木屑,见证着白天的温暖。
“你看,”阿屿拿起小女孩的童话书,指着云朵上的翅膀,“她说这是给阿屿哥哥和悠悠姐姐画的,这样我们就能一起飞到月亮上。”
林悠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触,忽然想起第一章那只爬向阳光的蜗牛,想起第六章月光下的书签。原来他们俩,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眼中的“修复时光的人”,不仅修补了旧物,也让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情感,重新露出了温暖的模样。
“阿屿,”林悠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屑香,“你说我们修了这么多东西,最该感谢的是什么?”
阿屿想了想,握住她戴着白手套的手:“感谢时光让我们重逢,感谢旧物让我们懂得,破碎的地方,也能长出翅膀。”
窗外的暮色渐浓,巷口亮起了暖黄色的路灯。林悠看着修复台上那枚“悠”字印章,忽然觉得,他们修复的何止是旧物,更是无数个被时光温柔对待的瞬间。而这些瞬间,终将汇聚成光,照亮所有曾被岁月辜负,却又在彼此陪伴中重获新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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