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阳光吝啬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林悠踩着碎金般的光斑走进“拾光集”,看见阿屿正站在梯子上挂灯笼,红色的绸布在冬日的风里轻轻摇晃。
“周年庆布置得差不多啦?”林悠放下手里的修复工具包,里面是她连夜修好的阿屿母亲的便签——用日本纸补了脆化的边缘,又用矿物颜料加固了褪色的字迹,现在平整地装在透明护页里。
阿屿跳下梯子,额角沁着细汗:“就差你做的书签了。”他指了指收银台旁的展示架,上面摆着几十本修复好的旧书,每本都插着一枚林悠剪的月亮书签,“你看,《饮水词》还在C位呢。”
林悠走过去,拿起那本《饮水词》,蓝布封皮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她想起第六章那个月光夜,阿屿在书签背面写的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对了,”阿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锦盒,“给你看样东西。”
盒子里躺着一枚小巧的木质印章,刻着篆体的“悠”字,笔画圆润,像一弯新月。“我找老木匠刻的,”阿屿的耳根有点红,“你不是说修复好的书该留个标记吗?以后你修的书,都能盖这个章。”
林悠拿起印章,木头温润的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她想起自己修复古籍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那是“留下自己痕迹”的仪式感。“阿屿,这太……”
“等等,还没说完呢。”阿屿打断她,又拿出一张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勾勒着书店的轮廓,“我想把‘拾光集’扩成两层,楼上做修复工作室,就叫‘悠阁分馆’,怎么样?”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牛皮纸的线条上,把阿屿的侧脸映得格外清晰。林悠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忽然想起第一章重逢时,他抱着《饮水词》的样子,想起这几个月来,他们一起修复旧书、分享回忆、治愈彼此的点点滴滴。
“阿屿,”林悠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还记得月亮书签上的诗吗?”
阿屿愣了愣,随即点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记得。”
“你写‘地上的人群,为何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林悠从《饮水词》里抽出那枚月亮书签,背面的钢笔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后来你画了座桥。”
阿屿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睛里像盛着冬日的阳光。
林悠拿起他送的“悠”字印章,轻轻盖在书签背面的桥边,红色的印泥落在钢笔字上,像一朵盛开的小花开在桥畔。“现在我想给它补个结尾,”她把书签递给他,“‘而桥的这头,你正握着我的手’。”
阿屿接过书签,指腹摩挲着温热的印章和微凉的纸页,忽然笑了,是那种从心底漾开的笑,连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暖意。他伸手,轻轻握住林悠盖印章的那只手,指尖触到她指腹的薄茧——那是修复旧书留下的痕迹。
“其实……”阿屿的声音有些沙哑,“那首诗不是抄的。”
林悠愣住了,想起第六章他说“抄的,觉得适合夹在诗集里”。
“是我自己写的,”阿屿看着她的眼睛,阳光在他瞳孔里跳跃,“从高中那年暴雨天把伞给你开始,就想写了。”他顿了顿,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悠悠,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窗外传来巷口小孩的嬉闹声,还有糖炒栗子的香气飘进来。林悠看着阿屿手腕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忽然觉得,那道疤痕不再是缺憾,而是时光刻下的勋章,见证着他们如何从破碎的过去里,一步步走向彼此。
“阿屿,”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我也是。”
阿屿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羽毛拂过。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落在那枚盖着“悠”字印章的月亮书签上,也落在“拾光集”里所有被修复的旧书上。
林悠忽然想起母亲的瓷杯,想起阿屿母亲的便签,想起那些被时光揉皱却又被温柔抚平的记忆。原来治愈的终极意义,不是抹去伤痕,而是在伤痕里找到愿意与你并肩的人,一起把破碎的时光,重新装订成一本值得珍藏的书。
“走,”阿屿拉着她的手,走向书店门口,“带你去看我给‘悠阁分馆’留的窗户,正对着巷口的馄饨摊,以后我们修完书,就能闻到阿婆煮馄饨的香味。”
林悠跟着他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紧紧依偎的逗号,在铺满金色光斑的青石板路上,写下了那句迟到多年,却无比笃定的答案。而那枚月亮书签,静静地躺在《饮水词》里,见证着一个关于修复、关于时光、关于“我心悠悠,终遇可安”的温柔故事,终于在冬日的阳光里,落下了带着暖意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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