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的夜晚,狂风卷着暴雨狠狠砸在“拾光集”的玻璃上,整栋老房子都在吱呀作响。阿屿站在梯子上用防水布遮盖漏雨的屋顶,林悠在下面递绳子,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照亮了书架上摇摇欲坠的旧书。
“右边再拉紧点!”阿屿的声音被雷声吞没,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浸透的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林悠攥紧绳子,指尖被磨得生疼,却瞥见墙角的《飞鸟集》纸箱正在渗水。
“阿屿!书要湿了!”她扔下绳子冲向纸箱,抱起最上面几本书时,突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阿屿不知何时跳下梯子,用后背挡住了她倒下的趋势。“小心!”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雨水的冰凉和急促的呼吸,“地板滑。”
林悠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闪电再次亮起,她看见他手腕上的疤痕在白光中一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雷雨天,她也是这样躲在桌子底下,听着阿屿隔着桌板给她讲笑话。
“去里间待着,这里我来。”阿屿把她扶到安全的角落,递过一条干毛巾,“别碰电源。”
雨声和雷声交织成一片混沌,林悠看着阿屿重新爬上梯子,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书页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她想起第三章里那本《飞鸟集》的咖啡渍蝴蝶,此刻这些雨痕,又会在旧书上留下怎样的故事?
“阿屿,”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雨撕碎,“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下暴雨,你把伞给我,自己淋成落汤鸡。”
阿屿动作顿了顿,隔着雨声笑了:“你还记着啊?后来你妈看见我,以为我掉河里了。”他把最后一块防水布固定好,跳下来时踉跄了一下,林悠连忙上前扶住他。
“脚崴了?”她摸到他脚踝处的肿胀。
“没事,老毛病了。”阿屿不在意地笑笑,却在林悠蹲下来检查时,不自然地缩回了脚,“小时候爬树摔的,下雨就疼。”
林悠没说话,从急救箱里拿出云南白药喷雾。阿屿靠在书架上,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的侧影,灯光在她发顶勾勒出柔和的金边。窗外的风雨依旧狂暴,书店里却有种奇异的安宁,只有喷雾罐的“滋滋”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
“其实……”阿屿忽然开口,“那年暴雨天把伞给你,不是因为我不怕淋。”
林悠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闪电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像落了一整片星空。
“我是怕你一个人走夜路害怕,”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雨水的潮湿,“就像现在,怕你被雷声吓到。”
林悠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喷雾罐差点掉在地上。她想起刚才摔倒时他环住自己的手臂,想起他总是把她护在里侧的习惯,想起他记住的所有关于她的小细节——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是藏在沉默里的在意。
“阿屿,”她轻声说,“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阿屿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雨水。他的指尖很凉,带着淡淡的药膏味,却让林悠觉得无比安心。窗外的雷声依旧轰鸣,书店里的旧书却在两人之间,散发出温暖的纸香。
“先处理伤口吧。”阿屿转移了话题,把裤腿卷得更高些。林悠低下头,专注地给他喷药,指尖触到他脚踝处的皮肤,能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处理完伤口,两人坐在书架旁,听着风雨渐渐变小。阿屿找出两罐温热的红豆汤,是他下午煮的。林悠喝着甜丝丝的汤,看着窗外渐渐减弱的雨势,忽然觉得,这个暴雨夜像一个被拉长的梦境,让她看清了很多藏在时光褶皱里的东西。
“阿屿,”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月亮书签,“你之前在背面写的诗……”
“嗯?”阿屿咬着红豆汤里的蜜豆,耳朵却悄悄红了。
“地上的人群,为何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林悠轻声念出那行字,“现在我觉得,星星其实很近,就像你在我身边。”
阿屿猛地抬头,眼里映着台灯的光,像有细碎的星辰在里面闪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悠递过来的月亮书签堵住了话头。
“这个还给你,”林悠的声音带着笑意,“上面该画上新的风景了。”
阿屿接过书签,指尖触到她刚才念过的字迹,忽然笑了。他拿起旁边的钢笔,在月亮书签的背面,沿着林悠的字迹画了道弯弯的线,像一道连接星星的桥。
风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银色的光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林悠看着阿屿画的桥,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遥远的距离,那些藏在沉默里的心意,终于在这个暴雨夜,被温柔地连接在了一起。
也许治愈就是这样,在最狼狈的时刻,有人愿意为你挡住风雨,在最恐惧的时候,有人记得你所有的小习惯。就像阿屿脚踝的旧伤,就像林悠手中的碎瓷杯,就像这个被风雨洗礼的夜晚,所有的不完美和恐惧,都在彼此的守候里,渐渐化作了安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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