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暴初控

灰色直升机在云海市错综复杂的摩天楼宇间灵巧穿梭，最终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市中心一栋毫不起眼、挂着“宏远进出口贸易公司”牌子的老旧写字楼顶层停机坪。厚重的铅合金舱门无声滑开，冰冷的空气涌入机舱。

林默在灰烬的搀扶下，踉跄着走下舷梯。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平台，眼前是笼罩在薄雾中的钢筋水泥森林。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依然强烈，脑海中残留的“标记”感如同冰冷的针，不时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怀中的稳定剂散发着持续的暖意，是他唯一的慰藉。

“欢迎来到‘鸟巢’。”灰烬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引着林默走进顶层唯一的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后是一个宽敞、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指挥中心。巨大的曲面屏幕上分割着云海市各处的实时监控画面和滚动的数据流，几个穿着同样灰色制服、戴着通讯耳麦的人员正在忙碌地操作着控制台，气氛紧张而高效。看到灰烬和林默进来，他们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林默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和一丝好奇。

没有寒暄，灰烬直接带着林默穿过指挥中心，进入旁边一个更小的、类似医疗观察室的房间。房间简洁到近乎冰冷，只有一张检查床、几台闪烁着指示灯的医疗仪器和一个金属工作台。

“躺下。”灰烬指了指检查床，语气不容置疑。“需要确认‘标记’的程度和你身体的污染指数。”

林默依言躺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灰烬动作麻利地在他头部和胸口贴上几片传感贴片，连接上仪器。屏幕上立刻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和数值。

“精神波动异常活跃……残留污染指数37%……高于安全阈值……”灰烬看着屏幕，眉头微蹙，“‘源’的标记很顽固，像一颗深埋的种子。稳定剂压制了它，但无法根除。”

他转身从工作台的一个恒温保险箱里取出一个特制的金属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林默带来的那簇乳白色晶体——稳定剂。晶体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纯净的光晕。

“稳定剂，是‘源’在特定条件下排斥出的‘净化结晶’，是它自身混乱能量中罕见的秩序产物。”灰烬小心地用特制的镊子夹起一小块米粒大小的晶体碎片，放入一个微型的能量场发生器中。“它能中和‘源’的精神污染，暂时抚平异能失控带来的反噬。但使用它，本身就是一种‘连接’。”

他启动发生器，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了碎片。“每一次使用，都会加深你与‘源’之间的精神链接。‘标记’会因此更加清晰，就像在黑暗中点燃的篝火，更容易被它……以及‘公司’的探测器捕捉到。”

灰烬看向林默，眼神锐利：“它既是解药，也是毒药。更是‘源’抛出的诱饵，它在试图‘驯化’你，让你依赖它，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所谓的希望，也伴随着如此致命的陷阱。

“那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干涩。

“控制。”灰烬斩钉截铁，“控制你体内的‘风暴’，减少对稳定剂的依赖，甚至……利用它反制‘源’的侵蚀。这才是生存之道。”他关闭发生器，将碎片小心放回金属盒。“现在，试着回想你在祭坛边，面对‘源’的低语时，固化的那个‘精神锚点’。”

林默闭上眼睛。静斋。午后的阳光。泛黄古籍的触感。修复浆糊的植物清香。专注带来的宁静……这些画面和感觉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随着他的回想，仪器屏幕上那代表精神活跃度的尖锐波形，竟开始缓缓趋于平稳。头痛和残留的“标记”刺痛感也随之减轻。

“很好。”灰烬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这就是你的根基。修复古籍的专注力，是你对抗虚无、锚定现实的武器。现在，我需要你主动引导它，去触碰你体内的异能。”

林默心中一紧。主动触碰那失控时如同洪荒猛兽般的力量？

“不要恐惧它，也不要放纵它。”灰烬的声音如同定心石，“感受它流动的轨迹。就像感受古籍纸张的纹理一样。用你的‘专注’去包裹它，引导它，而非对抗。”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在稳定剂暖意的包裹下，他小心翼翼地“内视”。果然，在意识的深处，他“看”到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强大扭曲力量的“湍流”在奔涌不息。那就是【认知偏移】的力量本源！它狂暴、混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尝试着，像用竹起子剥离粘连的古籍残页那样，极其小心地将自己的“专注”意念探入那股湍流边缘。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拉扯感瞬间袭来！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那湍流卷走撕碎！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再次剧烈跳动！

“稳住！锚定！”灰烬的厉喝如同惊雷！

林默死死抓住“静斋”的意象！古籍的触感！浆糊的气味！他不再试图深入湍流，而是将“专注”化作一层薄而坚韧的“膜”，轻轻地、缓缓地覆盖在湍流最外围相对平静的区域。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狂暴的湍流，在接触到这层由他意志构筑的“专注之膜”时，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滞！虽然只是一瞬，但那种狂暴的力量被“触摸”、被“感知”到，而非完全失控的感觉，让林默心头狂震！

有效！他真的可以“触摸”到异能！

他尝试着，用意念推动那层“专注之膜”，像修复时引导浆糊流向一样，试图让外围那丝凝滞扩大、蔓延。

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试图稳住一叶扁舟！每一次尝试都带来巨大的精神消耗和头痛。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但他咬着牙，凭借着稳定剂的支持和灰烬在一旁冷静的引导（“感受流向…不要对抗…像引导水流…”），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默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枯竭时，他终于成功地将一小片外围的异能湍流“驯服”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片，但那股力量不再狂暴地冲击他的意识，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在他“专注之膜”的包裹下，缓缓流动，听从着他极其微弱意念的引导！

他疲惫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光芒——那是掌控的光芒！

“感觉……不一样了……”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兴奋。

灰烬看着屏幕上稳定下来的波形和异能能量读数，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笑意。“很好。第一次主动引导，你做到了。记住这种感觉。这是起点。”

他将那枚米粒大小的稳定剂碎片递给林默：“现在，尝试吸收它。用你刚刚建立的引导通道，将它蕴含的‘秩序’能量，融入你的异能核心。这将强化你的‘锚点’，并修复你精神上的创伤。”

林默接过碎片，入手冰凉。他再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这一次，他小心地将那一小片被“驯服”的异能能量引导向掌心。当能量触碰到稳定剂碎片的瞬间，碎片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作一股精纯、温和、带着强大抚慰力量的暖流！这股暖流顺着他的引导通道，缓缓流入意识深处那狂暴的异能湍流核心！

如同滚烫的烙铁淬入冰水！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瞬间席卷全身！精神上的疲惫和创伤被快速修复，头痛彻底消失！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那个由“专注”构筑的“锚点”，变得更加凝实、坚固！而那被“专注之膜”包裹的一小片异能湍流，也似乎变得更加稳定，甚至……壮大了一丝！

“这就是……驾驭？”林默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喃喃自语。

“只是初步的引导和利用稳定剂修复。”灰烬纠正道，“距离真正的‘驾驭风暴’，你还差得远。但这是必经之路。你需要大量的练习，在实战中磨砺。”

他走到工作台前，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投影在墙上。“关于周明礼，‘烛龙’的情报网有了一些突破。”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模糊的、几十年前的证件照。一个面容普通、眼神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正是失踪的看守员周明礼。下面附有简短的履历和一份用红笔圈出的关键记录：

> **“周明礼，原观星台遗址看守员。于1987年‘观星台’山火后三日失踪。失踪前行为异常，多次向亲友提及‘听到了山里的低语’、‘看到了光里的影子’。”**

>

> **“关键线索：‘公司’绝密档案（代号‘钥匙计划’）显示，周明礼并非普通失踪！他被‘公司’前身机构秘密带走，编号‘K-01’，是‘钥匙计划’的首个**活体容器**实验体！实验目的：尝试将‘源’的碎片植入人体，制造可控的‘钥匙’，以安全接触并控制‘源’本体！”**

>

> **“实验结果：未知。档案记载K-01于植入后第七日发生严重精神污染及肉体畸变，实验终止，目标‘销毁’。但销毁记录存疑，有证据表明其可能被秘密转移或……逃脱？”**

“活体容器……钥匙计划……”林默看着档案，遍体生寒。周明礼是被强行植入了“源”的碎片？所以他的血才能成为“钥匙”？那自己呢？自己的血为什么也行？

“你的血能破除祭坛防护，只有两种可能。”灰烬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直视林默，“一，你体内也流淌着‘钥匙’的血脉，可能与周明礼有未知的血缘关联。二……”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你本身就是‘源’在更早时期、以更隐秘方式选择的……另一个‘容器’。”

这个猜测如同重锤砸在林默心头！自己是容器？

“我需要知道真相！”林默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灰烬指向屏幕上周明礼档案中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地址，“这是周明礼在云海市失踪前最后的已知住址——城北老区‘福安里’17号。那里可能还残留着线索。这是你下一步的目标。”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指挥中心！巨大的主屏幕上，一个代表“鸟巢”位置的红点疯狂闪烁！同时，刺眼的红色警告框弹出：

>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坐标：正下方地层！能量类型：高能钻地弹头！预计撞击：15秒！”**

“公司”的总攻！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而且直接动用了钻地武器！

“开启最高级能量护盾！所有人员！抗冲击准备！”灰烬的怒吼瞬间压过警报！指挥中心内一片混乱，操作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化为残影！

轰隆隆——！！！

整个“鸟巢”如同遭遇十级地震般猛烈摇晃！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地板下方传来！坚固的合金地面如同纸片般扭曲撕裂！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金属碎片横扫一切！

林默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飞，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痛传来！他怀中的稳定剂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异能湍流，在他精神受到剧烈冲击、刚刚建立的脆弱引导瞬间崩溃的刹那，如同决堤的洪水，失去了所有束缚，轰然爆发！

嗡——！！！！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震荡！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间的**无形力场**以林默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整个摇摇欲坠的指挥中心，所有屏幕的画面瞬间扭曲撕裂成无数闪烁的雪花和乱码！灯光疯狂闪烁、熄灭！靠近林默的几个操作员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跄倒地，眼神空洞茫然，仿佛瞬间失去了对自身和世界的认知！

“林默！控制住！！”灰烬在剧烈的摇晃和刺耳的警报中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他试图靠近，却被那狂暴的认知扭曲力场狠狠推开，撞在控制台上！

失控！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失控！

林默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股爆发的洪流彻底淹没！稳定剂的暖意被狂暴的冰冷取代！“静斋”的锚点摇摇欲坠！耳边是“源”那充满诱惑与恶意的低语和狂笑：

> **“看吧……你终将属于我……”**

> **“释放吧……拥抱这力量……”**

整个“鸟巢”在外部钻地爆炸和内部异能失控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暴中的孤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彻底陷入了毁灭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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