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镜中人

傅云深的短信在接下来两周里如同精准的钟表，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到达。从不逾矩，只是简单的问候或一首诗的节选。

"今天下雨了，记得带伞。——傅"

"《春江花月夜》里说'江水流春去欲尽'，你父亲对这句的解读很独到。——傅"

"城西新开了家法餐厅，据说甜点师来自巴黎。——傅"

虞清欢从未回复，却也没有删除。这些短信像是一个平行世界的小窗，提醒她生活还有另一种可能。

直到某个周四的早晨，平行世界突然撞进现实。

"虞清欢同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教室门口，"打扰了，我是青云投资的陈默。傅总邀请您今天下午到公司一趟。"

周围同学的目光如针般刺来。虞清欢攥紧笔杆，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开一片深蓝。"我和傅总不熟。"

陈默递上一张烫金请柬："傅总说，您一定对这份实习感兴趣。"他压低声音，"薪酬是市场价的三倍，而且...可以远程办公。"

请柬上印着"古籍数字化项目顾问"的字样。这正是虞清欢毕业论文的方向。她咬住下唇——傅云深怎么知道的？

"我不..."

"傅总还说，"陈默打断她，"'真正的选择需要了解所有选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虞清欢紧闭的门。下课后，她跟着陈默走向校门口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

青云总部坐落在城市最高端的写字楼顶层。电梯直达68层，开门瞬间，虞清欢屏住了呼吸——整层楼都是透明玻璃幕墙，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云朵仿佛触手可及。

傅云深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修长的身影被光线勾勒出一道金边。他穿着深灰色三件套，没打领带，领口微敞，比酒会那晚更随意些。看到虞清欢，他简短结束了通话。

"喜欢这个高度吗？"他走向她，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从这里看，整个城市就像沙盘模型。"

虞清欢警惕地站在原地："为什么是我？"

"两个原因。"傅云深示意她坐下，"第一，你父亲对唐代变文的研究是国内顶尖水平，而我们需要这样的专家；第二..."他停顿一下，"我想见你。"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虞清欢措手不及。阳光太强烈，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傅总，我不是什么专家，只是个学生。至于第二个理由...我们根本不熟。"

傅云深从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项目资料。我们计划数字化敦煌遗书中的文学作品，需要专业指导。"他翻开一页，"你大三时在《国学季刊》发表的论文《从变文看唐代民间叙事传统》，很有见地。"

虞清欢心跳加速。那篇论文发表在冷门学术期刊上，连她导师都没认真读过。

"薪酬按小时计算，每小时800元。"傅云深推过一份合同，"工作时间你定，可以在家办公。"

这个数字让虞清欢指尖发麻。按每周20小时计算，月收入将超过六万，足以让她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方式。

"条件呢？"她直视傅云深的眼睛，"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傅云深唇角微扬："聪明。条件是——"他忽然倾身向前，龙涎香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每周陪我吃一次晚饭。"

虞清欢猛地站起："果然如此。"

"只是吃饭。"傅云深神色不变，"我对交易没兴趣。"

"那您对什么有兴趣？"

"你。"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确切地说，是还没完全迷失的那个你。"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刺入虞清欢最柔软的部分。她拿起合同："我需要考虑。"

"当然。"傅云深按下桌面的通话键，"陈默会送你回去。"

电梯门关上前，傅云深突然说："对了，明天晚上七点，我在紫云轩订了位子。如果你来，就表示接受offer。"

虞清欢没有回应，但那份合同在她包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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