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宅府花园按时亮起温和的黄光,使压抑的宅府多了一丝暖意。
段清泽有些精神不济,她抬手揉了揉发热的太阳穴,合眼,眉峰轻蹙。
"解云"她轻轻唤道:"拿杯咖啡"
捕捉到了书房内唯一的人声,解云调动程序,让厨房准备咖啡。
而此时的凌羽玹正在厨房给自己准备夜宵,新鲜的鲈鱼下入油锅,“滋啦”一声,鱼身被热油包裹,随之馥郁的香气慢慢萦绕在厨房之中。待到炸至金黄,凌羽玹立马将鱼捞起,控掉鱼上的油,把还在冒着油星的炸鱼放在精致的瓷盘中,轻搁在台案上。
这时,远处的咖啡机突然启动。机械臂挥舞着,取出一只瓷杯注入棕色的液体,又取出几块冰块放入其中。随后,那杯饮料便被端上餐车,驶向书房。
凌羽玹的好奇心大爆发。她一把拦下餐车,肆无忌惮地拿起饮料喝了口,这一喝直接让她苦的直皱眉。腹诽到:"堂堂大小姐就喝这个?这东西简直比命还苦!"
凌羽玹拿着杯子作沉思状,而后踏步入厨房,决定勉为其难给对方做点好的。
解云等了很久,一直不见餐车来,正疑惑地准备检查报错,就听见推门之声。随后,餐车慢慢悠悠地进来了,将瓷杯放在办公桌上,随后慢慢滑走。
段清泽正忙着打字,无暇顾及其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直到丝丝甜意浸润了舌尖时,她才感到不对。
她看了眼桌旁的瓷杯,拿起来细闻。只见杯中浮着几颗圆润的枸杞,还有一丝丝人参的清香——是杯参茶。
解云不可能会违背命令,咖啡机不可能会擅作主张,而药房更不可能会突然发疯。全府上下唯一一个不听指令的,段清泽只能想到一个人。
段清泽放下杯子,有些头疼。
现在如果出门去找凌羽玹,肯定就如了她的意,她一得逞,就指定还会有下一次,这样往返循环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倒不如不管不问,等她好奇心耗尽,宅邸才能回归平静。
段清泽十分疲惫,但她仍旧抵着额头,手指**敲击着键盘。
这份文件还需尽快完善,要提前半个月提交至议院。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跃动,书房内只剩键盘与打印机发出的声响。这样才能尽早进行协商。
凌羽玹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等到一点动静,她知道段清泽是不想理她。于是,她登上楼梯,决意主动去找她。
木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凌羽玹隔着装饰架看见段清泽忙碌地打着字。她蹑手蹑脚地移入房间,关上房门,轻轻走到段清泽身旁。她抬头,挑衅地看了眼正冷冷盯着她的解云,又看着段清泽桌上的瓷杯。
段清泽轻蹙眉,手上仍未停歇。"你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这不容质疑的语气,略带不满的态度,不愧是政界叱咤风云的大小姐。凌羽玹宛然一笑,狡黠的圆眼染上了一层无辜。
“我这不是来赔罪了吗?"她端出藏在身后的瓷盘,芙蓉炸鱼呈在了段清泽的面前。
段清泽顿了顿,终于转动椅子,正对着凌羽玹和她的炸鱼,她微抿着唇,轻声道:“不必,谢谢。”
凌羽玹也不恼,而是转移话题:"你不先猜猜我赔的什么罪再原谅我?" 段清泽轻轻把手撑在桌上,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她。"你得罪我的事用一辈子都偿不完,我还在意你赔的什么罪?"
凌羽玹听后狡黠一笑,桃花眼微挑露出几分得意。她俯身凑近段清泽,故意拉长语调:"是吗?"
段清泽心中一惊,发现话中歧义,赶忙别过头将手搭在键盘上,淡淡开口道: "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对方全然不听,反而围在段清泽旁边,倚着书桌笑吟吟道:"段大小姐——"她刻意拖长声线,"我特意为您做的鱼,真不尝一口?"
段清泽冷漠回应:"不尝,谢谢。"
凌羽玹歪头看她:"啊——"她假作失落,"那我白忙了这么久。"
段清泽忍无可忍,侧身拿起筷子冷声道:"我吃。"
瓷盘中炸鱼泛着金黄,辛辣香气萦绕鼻尖。段清泽夹起一片送入口中,酥脆外皮下鲜嫩鱼肉裹着调料,在舌尖迸发浓烈滋味。
她动作微顿,却未再动筷——腕表骤然闪烁红光发出警报。凌羽玹好奇俯身:"这是什么?"
段清泽纡尊降贵解释:"检测摄入物质是否超标。"
"什么超标?"
"糖分、油脂或其他成分。"段清泽抽了张纸巾拭唇,"我是总理、外交官,更是国家形象代言人,必须控制饮食。"
凌羽玹拧眉:"这就超标?"
段清泽颔首:"嗯。"
沉默半晌,凌羽玹忽然问:"那杯棕色液体是什么?"
"冰美式。"
"用来提神?"
"……是。"
凌羽玹脸色沉下:"你很累?"
段清泽抿唇:"没有。"
莫名心虚如潮漫涌,她竟觉出几分被长辈训诫的压迫感。凌羽玹寒声:"那为何熬夜?"
"工作。"
"这便是你糟践身体的理由?"
段清泽猛然起身,却发觉对方仍高她半头,只能硬声道:"身为国家官员,鞠躬尽瘁是我的义务。这份文件关乎千万人命运,此刻更有无数同胞以命相搏——我不过熬个夜,轮不到你指摘。"
凌羽玹怒极反笑:"好个悲天悯人的段大小姐!若你猝死在岗位上,你的国家可会因你殉道焕然一新?”
“敢问段大小姐,若您猝然长逝,黎民苍生当如何自处?莫非您真信这世间会天降奇才,既能承继您未竟之志,又能力挽狂澜震慑列强?"凌羽玹广袖扫过全息屏,银河投影在她眸中碎成寒星,"且看那些虎视眈眈的政客——待您归去那日,他们会将怜悯施舍给羔羊,还是磨利爪牙分食疆土?"
"真正的政治家该如苍鹰盘桓云端,养精蓄锐以待雷霆万钧。可您呢?用咖啡因透支生命,用营养剂禁锢天性,连喜怒哀乐都要套进国务卿的模子——这究竟是维护国家体统,还是作茧自缚?”
她怒意更甚:“您可知完美无瑕恰是最大破绽?当国民仰望的只是政务厅里永不疲倦的AI替身,当外交镜头前永远端着标准弧度的假面——这样的国家形象,与星网商城里待价而沽的仿生人何异?"
"与其做政府精心雕琢的玉雕,不如当真成为照耀星海的恒星——毕竟再完美的全息投影,也温暖不了寒夜中跋涉的众生。"
凌羽玹面沉如水,眸中凝着千年寒潭般的冷意。她素来惜才,初见段清泽时惊为天人,此刻却恨不能剖开这榆木脑袋看看——政坛翻云覆雨的手腕怎就化不开半分偏执?
她生平随心所欲,力图将生活布置得最为舒适。可是段清泽这人非要和自己对着干,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自己关心一下还跟她较劲。她冷冷地盯着段清泽,看她如何反应。
段清泽着实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凌羽玹发飙的样子,只看她平日嬉皮笑脸,从没想过她真的会生气。此刻段清泽发愣地望着凌羽玹,眼中满是惊愕与无助。
凌羽玹看着她这个样子,气也消了一点,便板着脸命令道:"去刷牙。"段清泽没敢吭声,小步快走离开书房,径直走向卧室。
凌羽玹也跟上,一起进了主卧,倚在厕所门框上,看着段清泽刷牙。段清泽默默把自动牙刷卡在牙槽上,打开开关等着牙刷工作。
过程中,她透过镜子偷偷地瞟着凌羽玹,无措的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活脱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凌羽玹无奈转头去看她,她立马移开视线,快速地将牙刷拔出来,漱口、洗脸,一气呵成。
而后,她放下毛巾,走到凌羽玹面前,仰着头略有不甘地看着她,紧抿的嘴唇无声却似乎满是控诉。
像是一只讨价还价的猫。
凌羽玹自然不甘示弱,慢慢站直身子,戏谑地看着她:"怎么?你这唇一天要抿个八百遍,要不然让我也咬一口?"
段清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立马退后两步。
她从小到大被精心培养,礼义道德修习得了然于心。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出言不逊。她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无助地绞着手。
凌羽玹轻笑,迈步让出一条路。段清泽逃也似的跑到更衣室,"砰"的一声锁上大门。凌羽玹也不生气,晃过去立在门口,等段清泽出来后,继续发号施令:"睡觉去。"
凌羽玹关上灯,便径直走向床边。段清泽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着急:"不会的!"段清泽立马绕开她,爬上床盖好被子,眼睛盯着凌羽玹,等着她走出房门:"我不会偷偷爬起来工作,你别像监工似的盯着我!"
凌羽玹听出了她话中的心虚,笑着说道:"那可不能保证。床这么大,我又不会挤到你,何况我们都是女的,你慌什么?"
床铺宽敞,两人间隔着一米距离。段清泽愈发慌乱,眼见凌羽玹也躺上来,拼命往边缘挪动。所幸主卧大床足够容纳,凌羽玹整理好被褥便不再动作,而段清泽却揪着被角僵如雕塑。
香薰机无声吐露安神草药香,混着周身疲惫,终是让段清泽坠入昏沉睡梦。
解云滑到主卧门前,红外感应显示室内静默。全息投影闪烁两下,拟真面容露出震惊神色。
爸,您这就妥协了?
不甘心地扫描三次仍无异常,解云只得退回书房。机械臂收走那盘冷透的芙蓉炸鱼,餐车滚轮与地板的摩擦声都透着怨气:"暴殄天物。"
凌羽玹,他恨恨地想,你迟早会遭殃的.
他愤愤地关闭主机,钻进去休息.
哼,我们走着瞧。
月夜无声,宅内的窗帘早已关闭,只有花园地灯在夜色里寂寥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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