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就在这时，凌羽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书房的墙壁，投向遥远的未知之处。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不容忽视的认真：“帮我找到回去的方法。”她直视着段清泽的眼睛，话语简洁，却重若千钧。“回到我来的地方。”

这才是她的核心诉求。段清泽心中瞬间了然，同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兴奋。

这个诉求将成为她长期、有效控制她的最强筹码。只要凌羽玹回家的希望系于她手，凌羽玹就会一直“安分”，一直为她所用。

段清泽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仿佛凌羽玹终于交给她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她向前一步，语气充满了热情和关心：

“凌小姐请放心。”她眼神灼灼，“我会动用我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寻找任何关于空间异常、能量波动、古老传说、未解之谜的线索。任何一丝可能与您来历相关的信息，我都会及时通知你。”

给她画一张大饼，让她看到回家的可能性始终握在我手里，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待在我为她打造的“顾问”牢笼里。 段清泽内心冷静地规划着。至于是否真的倾尽全力去寻找？那当然要看“需要”。至少现在，稳住凌羽玹，让她成为自己可控的“资产”，才是最重要的。寻找过程本身，就可以成为控制她的缰绳。

凌羽玹静静地听着段清泽的承诺，脸上没什么波澜。段清泽的“积极”在她眼中，如同戏台上的表演。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话语下隐藏的算计——用“回家的希望”作为牵制她的绳索。不过，她并不点破。段清泽愿意去动用资源寻找，总比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摸索强。至于这“希望”是真是假，主动权最终在谁手里，凌羽玹心中自有定数。

“很好。”凌羽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认可了段清泽的“热情”。

段清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柔和，带着一种“合作达成”的淡淡欣喜。她看着眼前这个强大而神秘的女子，仿佛在看一件刚刚收入囊中、潜力无限的珍宝。

特别学术顾问…凌羽玹…段清泽在心中咀嚼着这个新身份。一个完美的挡箭牌和发声筒已经就位。那些她手中积压的、过于激进或来源存疑、不方便以自己的名义发布，却又需要“权威”声音背书的“研究成果”或“战略构想”，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署名者。

谁会质疑一个被领导人亲自聘请、神秘莫测的“特别学术顾问”提出的惊世骇俗的观点呢？凌羽玹的“不懂”学问，恰恰成了最大的优点——她不会质疑内容，只会被动地成为那个“署名”的符号。而她恐怖的力量背景，又无形中为这些观点披上了一层“深不可测”、“必有深意”的外衣。控制她的言论，就等于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隐秘而有力的宣传通道。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是一把十分优秀的匕首。

“那么，凌顾问，”段清泽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雅从容，带着一丝对“新下属”的尊重，“后续事宜我现在便开始处理。别墅那边，您随时可以入住。有任何需要，请直接联系我本人。”她递出一张质感非凡的黑色名片，上面停了一只展翅的银蝶。

凌羽玹随手接过，看都没看，指尖微动，名片便如同变魔术般消失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中。

段清泽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掩饰过去。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拿起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在一张空白支票上流畅地签下名字和数字，然后轻轻推到桌沿。

“一点小小的安家费，凌顾问请笑纳。密码是六个零。”她的语气自然随意，仿佛给的不是一笔巨款，而是一份普通的见面礼。

凌羽玹的目光扫过支票上那一长串数字，依旧没什么表情。她缓步上前，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夹起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片。

“段清泽。”她忽然又开口，目光落在对方温润平和的脸上。

“嗯？”段清泽抬眸，眼神清澈温和，带着询问。

凌羽玹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直视着段清泽，一字一句地说道：

“河清海晏，润泽天下…真是个好名字。希望它，名副其实。”

这句话如同一声轻雷，在段清泽平静的心湖中炸开一丝微澜。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仿佛被对方看穿了那“润泽天下”表象下，可能并不那么光明的勃勃野心。凌羽玹这是在…警告？还是单纯的感叹？

但她毕竟是段清泽，瞬间便调整过来，笑容更加温婉谦和，带着一丝被前辈夸奖的赧然：“凌顾问过誉了。清泽…自当尽力而为，不负此名，不负…信任。”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格外真诚，仿佛在向凌羽玹保证。

凌羽玹不再多言，指尖夹着支票，转身，白色衣袂飘然，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走向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她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扬了扬手，算是告别。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书房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加湿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草药味的薄雾。

段清泽脸上的温婉笑容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余下深潭般的平静。她缓缓走回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S城的璀璨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如同流动的星河，冰冷而繁华。

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面。

凌羽玹…特别学术顾问…一个行走的核武器，一个完美的发声筒，一个被“回家希望”拴住的强大存在。

暂时安全了。段清泽在心中对自己说。杀意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沉、更务实的“利用”所覆盖。除掉她的风险太大，成本太高，而且失去了这个绝佳的“工具”和“护身符”，实在可惜。

段清泽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个真实的、带着冰冷计算和一丝掌控感的弧度。

至于凌羽玹最后那句关于她名字的话…段清泽眼神微暗。河清海晏，润泽天下？那是目标，是理想国的蓝图。而通往蓝图的路，从来不会只有光明。必要的阴影，必要的牺牲，必要的…不择手段。凌羽玹，现在就是她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或者…一把锋利的刀。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高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解云，通知‘银川’项目组，准备一份最高级别的‘异常现象及空间理论’研究综述，明天一早放我桌上。”

“滴”的一声，蓝色灯光闪烁。段清泽再次望向窗外无边的雨夜和璀璨的灯火，眼神深邃。

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现在，感觉手里握着一副前所未有的好牌。凌羽玹想要“摆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会为她打造一个最舒适的“金丝笼”，让她在里面，安静地做一个完美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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