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老槐树下,苏栩若的手指轻轻拂开落叶,露出那封未曾署名的信。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不属于宁远的寒意。她展开信纸,墨迹尚新,字迹遒劲而熟悉——“若你读到这封信,请等我。”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唇角微扬,眼中却含着泪。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
但她决定等。
哪怕等来的,是一场虚妄。
三个月后,宁远城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鼓乐喧天,百姓夹道围观。这是宁远建国以来最盛大的婚典,也是两国和平的象征。
苏栩若身披凤冠霞帔,端坐于宫中偏殿,铜镜映出她精致的妆容,却掩不住眉眼间那一抹淡然与疏离。
母亲缓步走近,递上一只玉佩,是苏家祖传之物。
“嫁出去后要懂得忍让。”她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苏栩若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片刻,轻轻收入袖中,低声应道:“女儿明白。”
待母亲离去,她缓缓卷起袖口,将那根断弦藏入衣褶之中,仿佛也把过往的最后一丝念想一同带入这场婚礼。
礼钟敲响,红毯铺展,她缓步而出。
江临川立于殿前,身着亲王朝服,金线绣龙,气度非凡。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落在她身上。
她抬起眼,两人视线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他神色平静,一如往昔,仿佛他们从未错过彼此。
可她心下一沉。
他曾说,“若你读到这封信,请等我。”
可她没有等到他归来,只等到了这场婚事。
拜堂仪式庄重而冗长,她随礼官引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却坚定如赴刑场。
夜色渐浓,喜烛摇曳,新房内弥漫着龙涎香与红绸交织的气息。
江临川揭下她的盖头,轻柔的动作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望着他,眼底藏着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门婚事是用兵威换来的?”
他沉默。
她冷笑一声,眼中泛起水光:“你连一句解释都不愿给吗?”
“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他终于开口,语气平稳,却冷得像初冬的霜。
“过去?”她喃喃重复,忽然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你说过去?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不告而别?为何让我独自面对这桩婚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想?”
江临川看着她,眼神复杂,却始终没有回应。
“你是华国皇子,自然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可我不是。我只能接下这份命运,哪怕它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终于皱眉:“你以为我不曾挣扎过?”
“挣扎?”她怔住,随即苦笑,“你挣扎的是责任,是权衡,而不是我。”
他没有反驳。
“你可知道,我曾在那棵老槐树下等了三天。”她继续说,声音低哑,“我以为你会回来找我,哪怕只是说一句……再见。”
他心头猛地一震,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可你没有。”
她缓缓坐下,目光落在红烛之上,火光跳动,映出她眼角的湿润。
“你走得太快,连背影都没留下。”
屋外风起,烛影晃动,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争吵愈演愈烈,她指责他冷漠无情、虚伪做作,句句如刀,直刺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他终于起身,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她问。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里不是你能质问我地方。”
话音落下,他推门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苏栩若靠在床柱上,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锦被之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湿痕。
而他在门外驻足良久,最终转身离去,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夜深人静,宫墙之外灯火通明,宫墙之内,只剩一室孤灯。
翌日清晨,使节携礼入府,百官贺喜,朝堂之上皆赞两国联姻乃天赐良缘。
唯有江临川,站在御花园的廊桥边,望着池中游鱼,久久不语。
侍卫低声禀报:“殿下,宁远右相求见。”
他点头,目光却不曾移开水面。
“告诉他,我在听。”
脚步声临近,苏怀安恭敬行礼,语气沉稳:“臣有一事相求。”
“说。”
“请殿下善待小女。”
江临川垂眸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是在提醒我,她是谁的女儿,还是在警告我,不要忘了这桩婚事的意义?”
苏怀安沉默片刻,终是低头:“臣不敢。”
江临川转身,负手而立,声音淡淡:“回去告诉令爱,若她愿意,我不会逼她。”
苏怀安抬眼,神色复杂。
“若她不愿意呢?”
江临川顿住,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那就由她。”
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新房中,苏栩若正将那根断弦放入妆匣之中,合上盖子的那一刻,仿佛也将自己的心锁进了暗室。
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的眼底。
她忽然听见脚步声,急促而凌乱。
她转头,看见一名宫女慌张跑来。
“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宫女喘息着跪下:“太子妃……太子妃在御花园晕倒了!”
苏栩若眉头一皱:“哪个太子妃?”
宫女抬头,脸色苍白:“就是……大燕的那位。”
她猛然起身,裙摆扫翻案几,茶盏坠地,碎成一片。
“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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