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苏栩若披着薄衫站在偏厅门口,目光落在屋内那名自称是凤翎旧部的人身上。他衣衫褴褛,神情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
“你从何处来?”她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问天气。
那人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夫人还记得我?”
她微微一顿,仔细打量他的面容,忽然轻声道:“你是……魏骁。”
男子眼中泛起激动:“属下参军时曾在江将军帐下效力,后来随凤翎南撤,这些年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进屋内,在他对面坐下。阿烬站在一旁,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神色紧绷。
“你说的机会是什么?”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家常话。
魏骁低头沉默片刻,才道:“南方局势动荡,有人蠢蠢欲动。属下此次前来,是想请夫人早做打算。”
苏栩若垂眸看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烛火映得她的影子摇曳不定。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
“我知道了。”她起身,语气淡然,“你先安顿下来,我会再与你详谈。”
魏骁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离去。
阿烬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脚步声远去,才低声开口:“夫人,您打算如何应对?”
她轻轻一笑:“先看看再说。”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清晨醒来时,额头已有细密汗珠,浑身发烫。她勉强撑起身子,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倒,眼前一片模糊。
阿烬察觉不对,立刻叫来大夫。大夫一番诊脉后眉头紧锁:“夫人这是受了寒,加之近日劳累过度,需静养调息。”
她听了也只是笑笑:“无妨,歇两天就好。”
可这一“好”,却迟迟不见踪影。
几日后,她仍觉四肢乏力,连最简单的翻阅账册都变得困难。偶尔还会莫名发热、咳嗽不止。府中上下开始慌乱,阿烬更是亲自跑遍城中名医,请来诊治。
然而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体虚,有的说是旧疾复发,还有的甚至怀疑是中毒。
“毒?”她听后只是轻笑一声,“我倒是好奇,谁有这个胆子。”
可即便如此,病情仍在加重。她开始无法长时间站立,面色苍白,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连江昭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常常趴在她床边,小手轻轻摸她的脸:“娘亲,你怎么比冬天的月亮还冷?”
她强打精神笑着哄他:“娘亲只是有点累,等春风吹暖些就好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始终不肯离开她身边。
阿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几次三番劝她进宫求御医诊治,都被她婉拒。
“宫里现在盯着我们的眼睛不少,我若贸然入宫,反倒让人有机可乘。”
“可您的身体……”
“我心里有数。”她打断他的话,语气虽轻,却不容置疑。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病却愈发严重。有时候夜里会突然惊醒,心跳如擂鼓,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有时甚至连喝口水都会呛咳不止,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府中气氛渐渐凝重起来,连一向活泼的江昭也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去河边玩耍,也不再缠着厨娘要加餐,整日守在母亲房中,乖巧得让人心疼。
某日午后,她难得清醒些,便靠在床上教江昭背诗。
“草木本有情,山河亦多意……”她念一句,孩子跟着念一句,声音稚嫩却认真。
她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江昭吓坏了,连忙扶住她:“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她摆摆手,努力平复呼吸,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没事……娘亲歇一会儿就好。”
孩子红着眼睛点头,转身跑去喊人。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思绪有些涣散。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病因,否则不仅自己撑不住,江昭也会陷入危险。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江临川的模样。他曾说过:“若遇事不顺,先稳住心神。”
可如今,她的心神也快要撑不住了。
夜深人静时,阿烬悄悄找来一位江湖游医,对方只看了一眼,便皱眉道:“夫人这病,不像是寻常病症,更像是……中了慢性毒。”
“慢性毒?”阿烬脸色骤变,“什么毒?”
游医摇头:“具体我也不敢断定,但症状极像‘幽兰’之毒,此毒发作缓慢,初期无甚明显征兆,待察觉时已深入脏腑。”
阿烬听得心头一沉:“可有解法?”
游医叹息:“若有江家秘传药方,或许还有救。”
阿烬当即看向床上昏睡的苏栩若,心中百味杂陈。
第二天,他将此事告知苏栩若,她听后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若真是中毒,那幕后之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她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坚定:“我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在我身上动手。”
阿烬看着她憔悴却依旧倔强的脸,心中一阵酸涩:“夫人,您先顾好身体。”
她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若我不查,怎么护得住昭儿?”
那一刻,阿烬忽然明白,她不是在逞强,而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为儿子撑起一片天。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服药调理,一边暗中调查毒源。她让阿烬派人去查最近出入府中的可疑人物,又命人检查府中所有饮食来源。
然而,越是查,越觉得事情扑朔迷离。府中并无异常,就连厨房食材也是每日新鲜采购,毫无破绽。
唯一可疑之处,竟是她在一次偶然中发现——她常用的那只玉镯,内侧有一处细微划痕,隐隐泛着异色光泽。
她心中一震,立刻命人送去化验。
结果出来后,她脸色骤变。
那划痕中残留的物质,正是“幽兰”毒的微量成分。
她握紧玉镯,手指微微颤抖。这只镯子,是江临川生前赠予她的信物,她从未摘下过。
那么,究竟是谁,能在她贴身之物上下毒?
她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可她却只觉得周身冰冷。
这场病,不是偶然。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她缓缓合上眼,指尖摩挲着玉镯,心中第一次升起强烈的恐惧。她不怕死,但她怕,怕自己若真的撑不住,江昭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睁开眼,看到阿烬提着药壶进来。
“夫人,该喝药了。”
她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入口,却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阿烬,缓缓开口:“帮我查一件事。”
阿烬愣了一下:“什么事?”
“江临川死后,有没有人碰过他的遗物?”
阿烬神色一凛:“夫人怀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究竟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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