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瘫了多久,腿都麻了。撑着墙爬起来,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推开那扇吱呀乱响的铁门,消防楼梯黑得吓人,一脚深一脚浅往下挪。每下一级台阶,膝盖就钻心地疼一下。
推开单元门,楼道里暖黄的灯光晃得眼睛疼。家门口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我摸钥匙,手抖得厉害,半天捅不进锁眼。
门从里面开了。暖光裹着糖醋排骨的味儿涌出来。
“禾禾?!”我妈站在门口,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僵住,随即变成惊骇,“天哪!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把拽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吓人。灯光下,我胳膊肘和膝盖蹭破的皮肉血呼啦的,沾着灰。衣服袖子被蹭破了一大块,肩膀那块布料皱巴巴的,底下肯定青了。最要命的是嘴角,刚才跌倒时好像蹭破了点皮,火辣辣的。
“摔……摔了一跤。”我别开脸,声音哑得自己都认不出。
“摔跤能摔成这样?!”我妈声音都变了调,眼圈瞬间红了,拉着我往屋里走,“快进来!让妈看看!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还是……”她猛地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是不是……小言?他打你了?!”
“没!”我立刻否认,声音太急,扯得嘴角生疼,“真是摔的!天太黑,楼梯没看清……”
我妈根本不信,嘴唇哆嗦着,又气又心疼,手忙脚乱地找碘伏棉签:“还说没事!看看这伤的!膝盖都破成这样了!快坐下!疼不疼啊?”
她按着我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卷起我的裤腿和袖子。碘伏擦在伤口上,刺激得我倒抽冷气。
“轻点!轻点!”我妈手抖得更厉害了,一边擦一边掉眼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该让他来!那孩子……那孩子现在心里头有毛病!他……”
“妈!”我打断她,声音有点冲,“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摔的!”
我妈看着我,眼泪掉得更凶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更轻更慢地给我处理伤口。空气里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压抑的抽泣声。
餐桌上,那盘特意为程子言做的糖醋排骨,孤零零地放在中间,红亮的酱汁早就冷透了,凝成了一层油亮的壳。排骨堆得小山似的,像某种无声的讽刺。
我盯着那盘冷掉的排骨。几个小时前,他还坐在这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瞬间他僵住的身体,泛白的指关节……原来不是嫌弃,是痛。
处理完伤口,我妈逼着我喝了碗热汤。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和累,我把自己摔进床里,连衣服都没力气脱。灯关了,黑暗像浓稠的墨汁淹过来。
闭上眼,全是天台上的画面。
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得想吐。我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的钝痛和嘴角的刺痛无比清晰。他最后那个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在心上,拔都拔不出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窗户玻璃被什么东西极轻地敲了一下。
笃。
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
笃。笃。
又敲了两下。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忍着浑身的酸痛,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躲在厚重的窗帘后面,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
窗外是浓重的夜色,路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空地。没看到人影。
就在我以为是错觉,准备放下窗帘时,眼角余光瞥见单元门旁边的阴影角落里,似乎有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深色的瓶子。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白色的纸巾?纸巾上好像沾着点深色的痕迹。
心猛地一跳。我死死盯着那个角落。
昏黄的路灯光吝啬地扫过瓶身。瓶子的形状……是红花油。
那几张纸巾……其中一张被揉成一团,边缘露出来一点刺眼的暗红色。
是血。
他的血?还是……刚才在天台,我摔倒时蹭破的?
阴影角落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个孤零零的红花油瓶子,和那几张沾着可疑血迹的纸巾,像被遗弃的罪证,静静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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