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手肘和膝盖结了薄痂,动一下就跟撕肉似的。肩膀那片青紫更吓人,五个指印清清楚楚,一碰就钻心地疼。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破皮,脸色灰败,活像被暴揍了一顿。
我妈红着眼圈把热粥推过来,不敢碰我肩膀,只小声说:“要不……今天请假吧?
“不用。”我摇头。
换上长袖校服,遮住胳膊肘的伤,膝盖的只能硬扛。书包甩上肩膀,牵扯到伤处,疼得我吸了口冷气。下楼时,脚步尽量放轻,生怕惊动什么。
单元门推开,清晨的冷空气灌进来,带着点未散的潮气。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那个阴影角落。
空荡荡的水泥地,只有几片被风吹来的枯叶。红花油瓶子,沾血的纸巾,像被黑夜吞掉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又空又涩。他来过?又走了?像清理罪证一样,抹掉了那点可怜的痕迹?
准备步入校门时,身后传来急促又拖沓的脚步声,伴着大嗓门:
“喂!前头穿蓝校服的!等等!”
回头,一个高个子男生追上来,校服敞开,亮黄T恤刺眼,鸡窝头,笑得过分热情。宁诚祁。
他跑到跟前,撑着膝盖喘气,目光扫过我脸,笑容僵住:“我靠!你这脸……这腿……打架了?谁啊?!”
嗓门太大,路人侧目。我皱眉,转身走。
“哎别走啊!”宁诚祁追上来并排,眼神粘在我嘴角破皮和微跛的腿上,“真摔的?看着不像啊!嘴角带血丝,膝盖肯定磕狠了!还有……”他目光顿在我长袖袖口没遮住的手腕上方——一圈淡青指痕轮廓。
他眼神瞬间变了,嬉皮笑脸收干净,眉头拧死,声音沉了:“程子言?”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
“操!”宁诚祁低骂,脸色难看,“那疯狗!下手没轻重!他为什么推你?就因为你妈叫他吃饭?犯什么浑?!”
“没打。”我纠正,想起天台混乱,“推的。”
宁诚祁盯着我手腕青痕,又看看我脸色,沉默了。走到校门口林荫道,他开口,声音压低,有点复杂:
“你们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脚步一顿,看他。
宁诚祁挠乱鸡窝头,表情纠结:“昨天下午,咖啡店撞见那小子。脸白得像纸,走路打飘。问他屁都不放。老板娘说,他周六去你家吃饭了,回来就那鬼样。”
心口像被攥了一把。
宁诚祁看我失神,叹气:“叶禾,那小子心里那根弦绷太紧,快断了。他爸妈那事儿……他妈……”他烦躁抓头,“算了!总之他现在就是炸药桶,浑身刺!离远点对你好!他那身伤活该!你也……”
话断了。他目光越过我,落在校门侧边僻静的林荫道深处。
我也看过去。
道深处,围墙阴影里,几个人影围殴。推搡,叫骂,拳头砸肉的闷响,压抑的痛哼。
被围在中间、背靠冰冷围墙的人影……
深灰帽衫,帽子被扯掉,乱发下脸带淤青,眼神冷硬。
程子言。
左腿明显吃不住力,全靠墙撑着。围他的三人里,领头那个格外高大壮实,运动会三千米最后弯道故意撞他的体育生,徐州!
“妈的!程子言你不是能跑吗?!再跑啊!”徐州骂着,一拳狠捣他腹部!
程子言闷哼弓身,眼神凶得像狼,反手一拳砸翻一个扑上来的!
“靠!还敢还手!”徐州彻底怒了,一脚踹在他那条伤腿上!
剧痛让程子言瞬间失衡,身体猛撞上墙!额头“咚”一声磕在粗砖上!血顺着额角淌下来!
“程子言!”宁诚祁怒吼,像头暴怒的狮子冲过去!“徐州我操你m!”
宁诚祁加入搅乱战局。他打架更灵活更狠,几下撂翻徐州一个跟班。徐州见势不妙,骂了句带人跑了。
宁诚祁没追,蹲下去看滑坐墙根的程子言。
“死没死?”伸手想扶。
“滚开!”程子言猛地挥开他,声音嘶哑带喘。手背狠狠抹了把额角的血,挣扎着想站,左腿却撑不住,晃了晃。
宁诚祁被甩开,火大:“你他m属狗的吗?!见谁都咬,看看你这鬼样!腿废了算了?!”
程子言不理他,扶墙站直。额角的血还在淌,滑过煞白的脸。他抬起眼皮,目光越过宁诚祁,落在几米外的我身上。
那眼神,没愤怒,没解释,没波澜。仿佛围殴、流血都与他无关。也仿佛昨晚天台的歇斯底里和“恶心”从未发生。
他就那么看我,血珠滚落,砸在深灰衣领上。然后移开视线,拖着那条废腿,一瘸一拐,朝教学楼反方向走。
宁诚祁气得踹翻垃圾桶,“哐当”巨响。
“倔驴!”他骂骂咧咧转回,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看我,又看看程子言消失的方向,烦躁抓头,低声骂:
“靠!他刚才挨那几下,是替你扛的。”
我猛地抬头。
宁诚祁指指校门口早餐摊几个探头探脑的男生,压低声音,压着火:“那几个杂碎,上周五放学路上,堵过咱校一女生,嘴贱手贱,给人吓哭了。徐州那孙子路过还起哄。这事,好像有人拍了小视频,传开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嘴角破皮和微跛的腿,声音更沉:“昨天傍晚,程子言从咖啡馆后门出来,听见徐州那几个在巷子口吹牛逼,说什么……‘四班新来那妞儿,腿是直,就嘴角破了,不知道被哪个啃的’……”
宁诚祁没再说。
所以徐州堵程子言,不止为运动会过节?还为那些下流话?
所以程子言挨那几下,是替我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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