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庄周梦蝶

“别走！”“你别走！”……

杨易枫一把攥住苏莞的手，嘴里喃喃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苏莞用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额头，紧张地询问。

杨易枫看着眼前的苏莞，有些茫然地嗫嚅：“莞妹——”

“是不是做梦了？哥哥。”

“——呃——嗯——”他嗫嚅着。

“是个什么样的梦呢？”苏莞好奇地问，“哥哥说‘别走’，是梦到谁了吗？”

“——我，不记得了呢。”杨易枫有些为难的样子。

“哦哦。”

其实，杨易枫是记得的，但是他不能说，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难道是因为太在意那个身着豆绿色呢子外套的姑娘了吗，才会形诸梦中？

那为什么会有那些奇奇怪怪又魔幻的场景呢？

他甚至怀疑那些不是梦境，就是现实。

因为梦境是没有颜色的，可是刚才梦里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色彩，是那样真切！……

“哥哥？”苏莞轻唤，“哥哥——”

“呃？”杨易枫从沉思中醒过来，“怎么了？”

“你——”苏莞抬了抬手，脸刷地红了。

杨易枫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她的手呢！

“哦，对——对不起哦！莞妹，”他马上放开手，十分尴尬地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苏莞低语着，愈发羞涩地低下头去，脸更红了。

杨易枫偷偷瞟了一眼她的手，那白皙的纤指上，清晰地留下了被他攥过的指痕。他愈发地觉得尴尬了。

如果换作会打情骂俏的哥们，这个时候大概会拉过女孩子的手，一边吹着一边揉着说：“疼了吧？”

当女孩子羞涩地点头称是的时候，那哥们应该会说：“其实，我是故意的！”

当女孩子露出诧异又无辜的眼神时，那哥们会很不要face地说一句：“因为哥哥疼你！”

杨易枫也想学做那样的“哥们”，可是不行！她是他妹妹！

杨易枫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歉意，一抬眼就看到车厢走道的斜对角处，有一抹熟悉的“豆绿”——

天哪！天下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那个身着豆绿色呢子外套的姑娘就坐在那里，望着自己。像是刚从他的梦境里走出来的，也或者，他尚在梦里。

——这让他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了。

没错！她就是昨天那位在南京站的月台上“走失”的姑娘！

杨易枫居然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一觉睡过了南京站。

而那个姑娘，正是由父亲陪护着刚从南京站上车的韩暖。

他和她，再一次机缘巧合地相遇了——乘了同一列火车，坐了与来时差不多的座位——他们这次的座，只是换了一条对角线罢了。

与送行的李想分别后，韩家父女便买了回庐城的车票，没过多久就上了车。

起初，韩暖并没有注意到杨易枫的存在，大约是他一直倚窗卧着睡觉的缘故吧。

注意到杨易枫，是从他梦中惊醒的那一刻开始的。

杨易枫口中连叠声地呼唤“别走”，没来由地，让她心里一阵狂乱地悸动。

苏莞在身旁轻唤他“哥哥”，韩暖才在心里说：哦，他们是兄妹吗？

可是，苏莞的羞涩和看他的眼神，又似乎多了些暧昧，他们远比一般的兄妹亲近得多了。

——他们，他和她的关系，好奇怪哦！

不管怎样，能够再见到他真是太好了！韩暖的心里很激动，如怀揣着小鹿，竟至于泪水盈盈了。

这种激动到想哭的感觉，不是太奇特了吗？这样的情绪，是不是有点过了呢？

不，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是那样莫名其妙地让她觉得亲切，仿佛她和他是失散多年又一朝相逢的知己朋友……

现在，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一排座位，可是直线距离也不过五米，他们再一次地四目相对了。

惊讶，激动，欢喜……这些情绪，莫名其妙，却又让人不能自已。

杨易枫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姑娘大约因为情绪而起伏的呼吸，甚至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闪烁的盈盈泪水。

她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泪光呢？

可是，为何他的心中，也有一种莫名想哭的冲动呢？

若是素昧平生，为何会有这样过分暧昧的情绪？

仿佛这种情绪，曾经在何时何地释放过？那种释放，痛彻心扉，却又酣畅淋漓。

他们彼此张望着，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

“哥哥，”苏莞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哦哦——”杨易枫垂首看了苏莞一眼，说，“我——我刚才睡多了。”

“哦哦。”

“突然觉得身上——有些酸痛，站起来——活动活动。”

他佯作伸了个懒腰，可是头和手一起碰到了上面的行李架了。

而那边，父亲则拉住韩暖的手，关切地询问：“幺儿，你要去哪里？”

“哦哦，不去哪。”她回转头，撒了一个和杨易枫差不多的谎，“我腿麻了，起来站一站。”

“你的眼睛怎么了？”韩父紧张地问。

“呃——没事的，爸爸，”她再次即兴撒谎道，“是刚才打了个哈欠。”

“你哪条腿麻了？坐下来，爸爸给你揉揉。”

“已经好多了。”韩暖只好坐下来，“爸爸，您休息一会吧，还有一段路程呢。”

“嗯嗯，幺儿，你也睡一会吧。”

“我不困。您睡吧！”

韩暖拿过背包给父亲垫在颈后面。

韩父不再推脱——他中午被李想劝了点酒，是有些困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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