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人民法院刑事审判一庭,庄严肃穆。巨大的国徽高悬,象征着不容亵渎的法律尊严。旁听席坐满了人,有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有社会关注此案的专家学者,也有通过各种渠道得知部分真相后自发前来支持沈秋的陌生人。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被告席上,沈国栋穿着不合身的囚服,头发花白,往日不可一世的威风荡然无存。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腰背却依旧习惯性地挺着,带着一种顽固的、濒临坍塌的傲慢。他身边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法警。
公诉人席上,检察官神情冷峻,面前的卷宗堆积如山。他身旁,坐着沈秋的代理律师——一位经验丰富、以维护妇女儿童权益著称的老律师,眼神锐利如鹰。
原告席上,空着。沈秋的身体和心理状态,暂时无法承受法庭对峙的冲击。但她的位置并未缺席——一份由权威精神病学专家出具的、详细记录了她被强制医疗、药物滥用、精神虐待以及记忆清除手术前后对比的评估报告,正静静地躺在公诉人的案头。同时,陈燃的伤势鉴定报告(重伤二级)也作为重要证据提交。
“现在开庭!带被告人沈国栋!”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起。
庭审过程漫长而压抑。公诉人用冰冷、精确的语言,结合大量铁证,构建起一座沈国栋无法逃脱的罪恶之城:
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安保公司合同等物证,清晰勾勒出沈国栋动用庞大资源非法囚禁亲生女儿沈秋的事实。
静海疗养中心内部医护人员(包括那名被陈燃制服的护工,她最终选择作证)的证词、沈秋异常的病历和用药记录、以及地下医疗团体的供述和手术记录(已被警方查获),无可辩驳地证实了沈国栋对沈秋实施的强制药物治疗、精神虐待以及那场残忍的、违反医学伦理和国际公约的“记忆清除手术”。
那份被陈燃冒死获取的妊娠报告原件,以及后续警方在疗养中心内部查获的、显示沈国栋明确指示“待身体状况稳定后终止妊娠”的加密邮件,成为了意图伤害胎儿最直接的证据!
陈燃在静海疗养中心营救当晚遭受的严重暴力伤害,也被认定为沈国栋指使保镖实施故意伤害行为的有力佐证。
沈国栋的辩护律师试图狡辩,声称沈国栋的行为是“出于对女儿精神疾病的过度担忧”,是“履行监护职责”,甚至歪曲抹黑陈燃是“诱拐少女的不法分子”。他甚至试图质疑沈秋的精神鉴定报告,暗示她“精神错乱,证词不可信”。
然而,在如山铁证和公诉人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指控面前,这些辩词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当公诉人当庭播放了一段技术修复的、沈国栋在静海疗养中心走廊里对保镖下令“抓住他!打死勿论!”的模糊监控片段时,法庭一片哗然!那赤裸裸的杀意,彻底撕碎了他“慈父”的伪装!
最震撼的时刻,是沈秋的代理律师当庭宣读了一份由沈秋在病情相对稳定后,在心理医生和法律顾问的见证下,亲口陈述并由本人签名的控诉书摘要(全份作为证据提交)。尽管无法亲临现场,但那通过律师转述的、饱含血泪的文字,清晰地描绘了她被父亲强行剥夺记忆、囚禁、药物控制、意图伤害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全过程。字字泣血,句句控诉!
“……他不仅夺走了我的过去,还想杀死我的未来……他不再是我的父亲,他是囚禁我、折磨我、想要扼杀我灵魂和孩子的恶魔……”代理律师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旁听席每个人的心上。
沈国栋的身体在听到女儿亲笔控诉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寂。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哆嗦着,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了头。那份顽固的傲慢,终于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个被自己亲手造成的罪恶深渊吞噬的、苍老而可悲的影子。
庭审持续了整整三天。
最终,审判长庄严宣判:
“被告人沈国栋,犯非法拘禁罪,情节特别严重,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犯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沈秋在案发时已成年,但长期处于被其父非法控制状态下,符合本罪构成要件),情节恶劣,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故意伤害罪(意图伤害其女腹中胎儿),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犯非法进行节育手术罪(指使意图终止妊娠的行为,虽未实施成功,但已构成犯罪预备且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另涉及非法获取、提供人体器官(指向非法记忆清除手术)等其他关联罪行,数罪并罚……”
审判长略微停顿,法庭内落针可闻。
“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罚没个人全部非法所得(包括用于囚禁、非法医疗的资产)!”
沉重的法槌落下!
“咚!”的一声,如同正义的裁决,敲碎了沈国栋罪恶的王座!
沈国栋如同失去所有支撑的泥塑木偶,在法警的搀扶下才勉强没有瘫倒。他抬起头,茫然地望向法庭高悬的国徽,又仿佛透过人群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十五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财富、地位、对女儿的绝对控制……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他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官司,更是他扭曲的一生。最终,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像一个真正的囚徒,被法警带着,踉跄地走向了通往监牢的通道。
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花香。沈秋半靠在病床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比起几个月前,她的脸颊虽然依旧消瘦,却恢复了些许血色,眼神也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疲惫和一种沉淀下来的宁静。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宽松的病号服也无法完全遮掩那份生命的奇迹。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营救和法庭宣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陈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化了许多,但依旧清晰可见,像一道无声的勋章。他的一条手臂还打着石膏(尺骨骨折),肋骨也已经愈合,只是偶尔动作过大还会牵扯到伤处。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正小心翼翼地削着一个苹果。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沈秋的代理律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沈小姐,陈先生,”律师将一份文件递给沈秋,“沈国栋的判决下来了。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罚没全部非法所得。他名下的静海疗养中心已被查封,相关资产正在清算,未来会有一部分用于支付您的医疗费用和精神损害赔偿。”
沈秋接过文件,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法律术语和最终的数字“十五”。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感受到里面生命的律动。
“谢谢您,张律师。”沈秋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这是法律应有的公正。”张律师欣慰地看着沈秋恢复的气色和她与陈燃之间那种无声却深厚的羁绊,“接下来,安心养好身体。关于孩子,关于未来,有什么打算?”
沈秋的目光看向陈燃。陈燃放下削好的苹果,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握住了沈秋放在腹部的手。他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们决定了,”沈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更多的却是温柔和期待,“等孩子出生,等他(她)再长大一点点,我们会一起……重新去参加高考。”
陈燃用力地点点头,补充道:“虽然晚了一年多,但星海大学……还在那里等着我们。”
张律师愣住了,随即眼中充满了理解和敬佩的光芒。他看着眼前这对历经生死磨难、几乎失去一切的年轻人,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由衷地笑了。
“好!”张律师重重地说道,“星海大学,还有星辰大海,都在等着你们!法律已经为你们清除了过去的阴霾,未来的路,你们一定能携手走得更远、更光明!”
病房里安静下来。阳光温暖地笼罩着他们。沈秋将头轻轻靠在陈燃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掌心传来的温度。陈燃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窗外,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十五年的刑期,是对罪恶最严厉的制裁。
而重新拾起的高考梦想,腹中顽强成长的新生命,以及两人紧握的双手……则是对未来最坚定、最有力量的承诺。
黑暗终将被驱散,被强行抹去的星辰,终将以更璀璨的光芒,重新点亮属于他们的天空。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这一次,他们将携手同行,再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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