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被剑托着,那是他的本命剑,除了他,没人能知道他们的踪迹。
沈元挡在黑衣人的面前,褪去了伪装的温柔,神色是近乎漠然的冷。
黑衣人嗤笑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沈元静静地看着他。
“你认识我。”
他很确切的说。
黑衣人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中的刀,并不理会。
“你要杀我。”
他的声音一顿。
“为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阵疾驰的剑风。
沈元堪堪避开,脸上被留下一道血痕。
他望向黑衣人,只见那人眼里带笑,神情却是冷的。好像毒蛇舔舐而过,带着粘稠的恶意。
“沈慕离。”
沈元听到他在唤着自己的名。
声音沙哑,语调却是轻的,莫名的让他有些熟悉。
沈元拧眉,他现在是伪装后的样子,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是沈慕离?
一声轰鸣,血色剑气在转瞬间便割裂夜色。
沈元旋身点碎松枝借力,侧过身折断一旁的桃花枝。树枝在月下划出冰轮,将黑衣人劈来的血煞剑震出三寸偏移。青石炸裂间两人错身而过,符咒爆炸的紫光映出对方左腕狰拧的魔纹。
魔纹?
魔族的人?
他和魔族的人也并不相识啊。
难不成是剧情破坏者?
枝头绽开冰霜,霜气凝成的游龙绞碎扑面而来的血雾骷髅。
黑衣人发出低低笑声,手中剑突然爆出道道分影,每道虚影都撕开地面的沟壑。
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骤雨,沈元踏着崩碎的符篆腾空,后颈却突然刺痛——不知何时蔓延到脚下的黑雾缠住脚踝,一柄弯刀正带着鬼哭声正往他的心口刺去。
他侧身一躲,堪堪避开,树枝在这一瞬间暴涨出十丈清光,劈开黑雾时整座山崖都在剑气中颤抖,发出一声哀怆的悲鸣。
他看到那人跟着闷哼一声,一道血迹从嘴角滑落。
是红色的血,不是剧情破坏者。
黑衣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眼看他,微微勾唇。
“怎么,认不出来我?”
.
“沈卿云他——”
江泽怔怔地抬头。
暮色垂落,天穹像燃起一场无声的焰火。橙红与绛紫的绸缎铺满云海,将西边群山的剪影浸在熔金里。
残阳如凝血块坠向地平线,云层翻涌成铁锈色的伤口,远山轮廓正被暗红潮水吞噬,恍若远古巨兽遗落的嶙峋脊骨,在天地将倾的震颤声中透出苍凉的辉芒。
像一场壮歌。
苏昭的手在发抖。
他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出现了错乱。他拼命地砸这本命剑上包裹住他们的屏障,直到鲜血染红光芒,变的和漫山云霞一样的艳。
他哑声道:“这是他的本命剑。”
一个剑客,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剑。
剑客拥有很多柄剑,而他们一生所追求的,就是拥有一把自己的本命剑。
本命剑能够生出剑灵,随剑的主人的心意变换形状。
人如剑,剑如人,人剑合一,这是剑客修行的最高境界。
苏昭一直知道沈卿云很强。
可这不是他用自己的本命剑带着他们离开,却自己一个人面对危险的理由。
他无措地跪在地上。
沈卿云的身影被如血一般的红色隐没了。
有什么东西落到他的手上,一滴一滴。潮湿的记忆在此刻倾盆而下,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卿云,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
那人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微微低头看他。
尾眼微微上扬,是一双极其好看的凤眼。不浓不淡的剑眉下,鼻若悬胆,黛青色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色,颜色偏淡。
那张过分相似的轮廓给了他一种旧人相识的错觉,他第一反应是警惕,第二反应是恶心。下意识想要拿剑,摸到四周却一片空空。
是的,他重生了,在被沈慕离杀死之后。
眼前的这个人也并不是沈慕离。
只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前世实力孱弱,人缘寡淡,和同门感情大都泛泛,认不出多少人,想来试炼中遇到一个并不相识的人也不奇怪。
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和他一起走呢。
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在伪装实力。为什么要偏偏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呢?这个世界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苏昭不信他,死前的经历让他对整个世界都怀有恶意。虽然不至于杀了这个人,但苏昭对这个热情到不同寻常的人实在放不下心。哪怕他并没有害过他,甚至于对他处处照顾。
所以苏昭决定送他一场机缘。
从此天高路远,他们两不相欠。
抱歉,我从不与人为善。
可那个人偏偏回来了。
他把那场人人都趋之若鹜的机缘就那样随手送给了苏昭。
明明是一张薄情的长相,怎么嘴角老是挂着笑。吊儿郎当的,就那样把他抱到怀里,像哄小狗似的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
还说,“别哭。”
他这个人,实在不讲道理。
明明他坚强的很,非要说他哭。
可恶。
可恶。
好吧。
苏昭认输了。
真是的,丢死人了。
我就信你一回,不能再骗我了哦。
雨声淅淅,回忆被冲散。
苏昭哑着声音,拿起了剑。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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