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苏昭。

是被雨淋成落汤鸡，头发狼狈的贴在脸侧。柱着沈元给他的本命剑，一瘸一拐，不知道从哪跑来的苏昭。

他的衣服上都是血。

指尖上也是血。

血一滴一滴往下流，在他来的路上，组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血色红线。

沈元既然敢用本命剑将他们送走，必然规划好了路线，特意将他们送的远远的。甚至为了防止他们送命，还用本命剑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设下了结界。结界之外一层厚厚的屏障将他们包裹，别人无法从外面攻击到他们，他们也没办法从里面出来。

沈元从没想过他的剑会失手。

沈慕离是天生的剑客，纵然后期误入歧途，谁也没办法否认他曾经是修真界公认的天才。十一岁被掌门带回宗门，十五岁筑基，十七岁修成金丹，成为当代第一人。

所以天才耗尽心力凝成的剑意，用天材地宝千辛万苦炼成的剑身，威力可想而知。

而就是这样的剑，形成的屏障，竟然被一个尚未开始修炼的肉体凡胎，生生用血肉之躯破开。

所以浑身是血。

所以脸色惨白。

所以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沈元只惊不喜，第一次用沈卿云的身份冷了脸：“谁让你来的？”

喜气洋洋想往他怀里扑的少年顿住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们两个送走，一个只会纸上谈兵，连剑都没握过的呆子，一个遇到事情只会往我身上扑的废物，两个只会拖我后腿的累赘。特别是你，连筑基都没有的家伙，你以为你来了就能帮得了我吗？”

沈元深吸一口气，吼道：“我早就受够你了，从来都是自作聪明！”

苏昭脸上出现了一瞬空白： “卿云哥？”

男人冷冷看他，只吐出一个字：“滚。”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气极了，苏昭想。

一直以来，沈卿云给他的印象都只有“温柔”二字。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苏昭觉得沈卿云就像是一汪水，外面温润如玉，内里包容纯粹。对万事万物都有着不知因何而来的善意，好像人鸟鱼虫花草树木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平等地爱着一切。

会在他受伤时因怜悯与他同行，不求回报默默付出，也会在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避开刚长出的花朵，会同他看日落，会在夜半起身，只为给流落雨中的狸猫搭一个窝。

沈卿云永远从容不迫，脸上带着一抹笑，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所以苏昭忘了，是人都有喜怒哀乐。

他在刚开始被沈卿云救下的时候，不仅没有感激，还恶言相对，后来甚至更是三番两次的怀疑试探。哪怕沈卿云让他相信自己，他也只是在心中冷冷一笑，不以为意。很幸运地沈卿云没有介意，并且通过了他刻意刁难的试探。他也因此勉为其难地将沈卿云纳入可信任的范畴。

或许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卿云哥也曾因他的猜忌不信任被刺痛，只是卿云哥从来不说，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想过。

他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就这样理直气壮地享受着沈卿云对他的好呢？

他…让卿云哥失望了吗？

苏昭张了张嘴，发现所有的词汇在这一瞬都显得匮乏。他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是他，一直以来，任性的是他，拖后腿的是他，被包容的是他，被保护的是他，猜忌怀疑不信任的人也是他。

是他，错的人一直是他。

卿云哥生气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吗？

或者说，卿云哥忍到现在才生气，已经算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但是卿云哥，无论今后你怎么怪我，怎么怨我，怎么恨我，至少这次，让我来保护你。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谈，可以吗？

沈元眼睁睁看着少年从一开始的喜悦到疑惑，再到现在的哀求，最后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着他的眼神那就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预想中少年被他气跑的画面变成了现在的在线训狗。

沈元：我也是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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