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夜辰目光落在身旁女孩微蹙的眉心上,沉吟片刻,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对电话那头吩咐道:“回复那边,我会出席。”
“好的少爷!我立刻回复,他们必定倍感荣幸!”助理张诚的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欣喜。
切断通讯,宫夜辰侧首看向眉宇间锁着轻愁的席若雪,“今晚有个晚宴,你随我去散散心。”
“我?”席若雪微怔,眼中浮起一丝茫然,“这……怕不太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宫夜辰语气不容置喙,带着安抚的意味,“你得学着适应这种场合。况且,”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下来,“就当透透气。”
席若雪抬眸,澄澈的眼底映出男人笃定的神情,心底那点微弱的踌躇很快被沉闷的心情压了下去——去散散心也好。她低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这念头一闪而过,终究无声。
宫夜辰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笑意,“回去换衣服吧。”言语间,已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不容拒绝地带她离去。
暮色四合时,两人回到城堡。席若雪换上那件宫夜辰所赠的裸粉色一字肩晚礼裙,银线暗纹在灯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踩上相配的高跟鞋,对镜略施淡妆。当她步入客厅时,沙发上等候已久的宫夜辰抬起了头。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宛如暗夜中的王者。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席若雪身上,刹那间竟有些失神——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在柔和的顶光下,竟让他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轮廓,甚至那份初入浮华的清冷气质……都与那些财经报道里惊鸿一瞥的、政坛上那位以铁腕和卓绝闻名的总统先生微妙地重叠了。虽未正式谋面,那种睥睨从容的气度,却在这不经意的瞬间穿越纸页,与眼前女孩的侧影有了短暂的交汇。
“可以走了。”席若雪轻声提醒。
宫夜辰敛回心神,优雅地替她拉开副驾车门。待她坐定,他才掌控了方向盘。油门轻点,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驶离城堡。车内,他随手旋开音响,动感的节奏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鼓点敲打着心跳。
然而,对席若雪而言,劲爆的音乐仿佛隔了一层玻璃。她的世界出奇安静,唯有驾驶座上那人俊美却疏离的侧颜,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占据了全部感官,令人心旌摇荡。
跑车汇入都市傍晚的车流,时停时行。霓虹在车窗上划过迷离的光带,偶有行人为赶时间横穿马路。席若雪悄悄观察着身边的男人。即使在最烦躁的拥堵中,他也未见丝毫愠怒。对争道的车辆不鸣笛呵斥,对抢行的行人报以礼让和等待——甚至不见半点不耐的皱眉。这份刻入骨子里的从容教养,无声诉说着他成长环境的高不可攀。
相比之下……席若雪指尖轻轻蜷缩。自从闯入他的世界,自己似乎总在制造麻烦。一丝清晰的自惭形秽悄然蔓延——果然,是云泥之别吧。
抵达酒店时,华灯初上。保安上前开门,席若雪略显局促地道谢。宫夜辰将钥匙递出,自然地执起她的手,“跟我来。”掌心传来的温热熨帖了她心底的微澜,带着一丝羞赧,她跟随着他踏入觥筹交错的世界。
宴会厅极尽奢华,水晶吊灯如群星倾泻,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衣香鬓影。空气里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和精致餐点的混合气息。席若雪呼吸微窒,那双澄澈的眼眸下意识睁大了些,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生涩与拘谨。
在她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般打量这一切时,宫夜辰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她身上。那青涩的、带着小小慌张的模样,非但不让他觉得失礼,反而像被小猫爪轻轻挠过心尖,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悄然滋生。
两人站立未几,晚宴的主人杨佑桦已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宫少爷!您能拨冗前来,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幸会。”宫夜辰唇边挂着疏离而得体的浅笑,颔首致意。
当杨佑桦的目光移到宫夜辰身旁的席若雪脸上时,瞳孔猛地一震!惊愕瞬间取代了热情——这女孩的容貌……竟与江姗宛如一个模子刻出!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平稳地询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宫少爷的女伴吧?真是明艳动人。请问……”
“江雪。”席若雪报以礼节性的微笑。
“杨董,请自便。”宫夜辰适时开口,淡淡的语气阻断了可能的深入探究。他不喜这般刻意的寒暄。
“好,好!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杨佑桦连声应着退开,步履匆匆,显然是去寻他的夫人胡琴——他想立刻确认这个“江雪”的来头。
宫夜辰微微侧首对席若雪道:“那边自助区有些餐点,我们去垫垫?”
席若雪连忙点头,“嗯,正好有点饿了。”
宫夜辰身姿挺拔,率先迈步。席若雪轻步紧随其后。然而,自宫夜辰踏入宴会厅,便无声汇聚了无数炽热的目光。尤其是那些盛装打扮的名媛淑女,此刻见他走向餐区,也像磁石相吸般纷纷优雅地转移阵地。
挑选食物时,席若雪面对琳琅满目的甜品毫无招架之力,盘子里很快堆起色彩缤纷的糕点塔。当两人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宫夜辰看到她面前小山似的甜食,不由低声失笑:“这么喜欢甜食?”
席若雪脸颊微红,赧然道:“嗯……你不喜欢吗?”
“敬谢不敏。喜欢就多吃点。”他姿态优雅地享用盘中餐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起初周遭还算清净,但不知不觉间,相邻的空桌已被各色精心装扮的女孩占据。她们优雅地小口啜饮着香槟或果汁,视线却似有若无,千回百转地胶着在宫夜辰身上。低语轻笑间,眼波横流,或大胆或含蓄地释放着求偶的信号。
席若雪正专注对付一勺绵密的慕斯,忽然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的异样。抬头瞬间,撞上了几道毫不掩饰的、混杂着敌意与妒忌的目光。环顾四周才惊觉,他们几乎被一个散发着玫瑰与香槟气息的“包围圈”环伺了。
稍一思考,目光落在对面那个即使置身人群也依旧光芒四射的男人身上——灯光仿佛为他度身定做,深邃的五官在光影下如精雕细琢,举手投足间是沉淀到骨子里的尊贵与优雅。一块行走的巨大磁石。瞬间,她就明白了这些“热情邻居”的目的。
席若雪的心不自觉收紧。看着那些娇媚的眼风、撩拨发丝的动作、刻意倾露的雪白肌肤……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所谓上流名媛们的大胆与直接。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宫夜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下来。他放下刀叉,显然已无胃口。
席若雪也赶紧跟着起身。刚走几步,便清晰地听到斜后方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轻嗤:
“切,长得也就那样嘛!”
语气里的轻蔑像针,刺得席若雪脊背一僵。她下意识想装作没听见,加快步子。
然而,几步之外的宫夜辰脚步却陡然定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锁定了刚才发声的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声音不高,却让周遭的温度骤降:“你,刚才的话——说谁?”
那女孩本是嫉妒席若雪能伴在宫夜辰左右,才忍不住酸了一句。哪曾想自己费尽心机没引来他的半分注视,一句抱怨却引得这尊贵的男人驻足冷眼。她瞬间涨红了脸,在宫夜辰迫人的气场下显得手足无措:
“我……我没有说谁……”
“是在说她?”宫夜辰手臂一展,不容置疑地将身侧的席若雪揽到近旁,他的气场如同为她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女孩被他看得心底发毛,慌乱地摇头:“不……不是她!”
宫夜辰寒凉的视线掠过她,如寒流扫过,声音清晰地穿透了窃窃私语的背景音:“记住,她是我带来的女伴。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无礼的评价。”目光如警告般扫过近旁几个看热闹的女孩,他搂着席若雪,大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全场寂静了一瞬。
所有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席若雪身上,带着重新评估的重量——原来,这清纯干净、不施手段的女孩,才是这位矜贵太子爷眼中不容触碰的特殊存在。
席若雪被半揽在怀里,脚步有些虚浮,心跳得如同擂鼓。那句“她是我带来的女伴”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搅乱了满池春水。
宫夜辰本以为她会流露出些许欢喜,垂眸却见她呆呆怔怔,长睫轻颤,眸光茫然地落在远处,仿佛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
“想什么呢?”他伸出手,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觉察的亲昵,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席若雪猛然回神,下意识摇头:“没……没什么……”
宫夜辰挑眉,显然不信:“有事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像是得到某种鼓励,席若雪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蜷紧,鼓起勇气抬眼望向他:“你刚才……说我是你……带来的女伴……”声音细若蚊蚋,后面的话被羞窘吞没,只留下满眼的不知所措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
宫夜辰眸光微凝,原来这丫头一路魂不守舍,是在反复咀嚼这句话。他压下心底瞬间掠过的异样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解释道:“比起那些,”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后方一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嫌弃,“你这样的,更符合我对女伴的要求。”他刻意用了这个更“官方”、更“安全”的词语。
那抹几不可察的失落并未逃过他锐利的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方才那句话背后翻涌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潜流,此时却因为这小小的失落被按回了深处。男人的自尊,抑或是某种尚不明晰的谨慎,让他选择了维持表象。
“……哦。”席若雪应了一声,唇边迅速弯起一个理解的弧度,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原来是这样啊!”笑容明丽,但眼神却像瞬间抽离了神采,只余下刻意维持的轻松。
宫夜辰看着她骤然明媚却有些空茫的笑靥,喉间竟微微有些发涩,像是咽下了一颗没熟透的青果。
这时,杨佑桦终于带着夫人胡琴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胡琴的目光一落在席若雪脸上,瞬间凝固,紧接着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几步上前,一把紧紧攥住了席若雪的手,声音激动得发颤:“江姗?!真的是你!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席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一僵,求助般望向宫夜辰。
“小琴!”杨佑桦连忙上前拉开妻子,脸上堆满歉意,“江小姐别介意,内人太激动了。实在是……你与我们先夫人的朋友江姗小姐年轻时……太像了。”他小心斟酌着措辞。
席若雪心下了然——是母亲。她压下心头的震动,问道:“您说的那位朋友,是叫江姗?”
“对对对!就是江姗!”胡琴眼圈泛红,情绪依旧亢奋,“她现在好吗?我们……能见见她吗?拜托了!”
席若雪面色为难,一时语塞。这段时间,“江姗”这个名字如同摆脱不掉的回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被层层迷雾包裹的身世。
恰在这份有些胶着的沉默弥漫时,宴会厅两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豁然向两侧洞开。
一道夺目的身影踏着灯光铺就的红毯步入。
来人穿着一袭深海蓝色的流光人鱼晚礼服,曳地的裙摆缀满细碎水钻,随着步履摇曳,折射出星辰般璀璨的光晕。高挑曼妙的身姿被紧紧包裹,曲线毕露,犹如从湛蓝深海中款步上岸的人鱼公主。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和俯视一切的自信。她的出现,如同一道光束投入海洋,瞬间攫取了全场目光。
席若雪也不由得屏息凝神——原来,这世间真有如此光彩照人、仿佛天生就该立于聚光灯下的存在。
宫夜辰目光微凝,平静地望着那道身影径直穿过人群,在他面前站定,唇边绽开一个足以点亮任何镜头的明艳笑容。
“宫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意外之喜。”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珠玉落盘。
宫夜辰只略一点头,算作回应。
这位霍云烟小姐眸光流转,这才仿佛刚刚注意到宫夜辰身边的席若雪。起初只是随意一瞥,带着惯有的审视,但很快,那目光便如探照灯般停驻不动,眼底瞬间沉淀下一层冰冷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较劲意味。
她没料到,站在宫夜辰身侧、看起来安静本分的女孩,竟拥有着一张如此清丽绝伦的脸庞。那份未经雕琢的纯然和眉眼间藏不住的灵慧,是另一种截然不同、却更具侵略性的美丽——足以让男人心生怜爱,更足以让敏锐的女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威胁。
“你好,”席若雪先开口,声音清清淡淡,“江雪,宫少爷的朋友。”
“朋友?”宫夜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沉纠正道:“她是我的女伴。”一个细微的强调。
霍云烟眼底掠过一丝不快,但迅速被笑意掩盖,她朝席若雪伸出手:“霍云烟。我们霍家与宫家,可是世交。”特意咬重的“世交”二字,不动声色地划出了身份的鸿沟。
席若雪心头微微一刺。果然如此。这样耀眼的大小姐,与他所在的那个金雕玉砌的世界才是无缝衔接。她微微颔首回握,那份由宫夜辰带出的微妙安心感在霍云烟的对比下悄然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疏离与不自在。
“宴会要开始了。两位慢聊,我们失陪一下。”杨佑桦察言观色,适时拉着依旧激动的胡琴离开。
“抱歉,”席若雪忽然开口,目光避开霍云烟审视的视线,“失陪一下,我去下洗手间。”胃里的甜点仿佛凝成了硬块,急需离开这个让她莫名窒息的三角地带。
话音未落,她甚至未等宫夜辰有所反应,便转身快步离开,朝着角落一位侍者低声询问后,迅速隐入了更衣区旁铺着地毯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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