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烟见席若雪走远,眼底掠过一丝得意,随即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飘向宫夜辰。她抬首,一双水眸盈满了灯光下刻意勾画的楚楚,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听说你回国有段日子了,怎么都没想起找我聚聚?”
宫夜辰目光掠过她,投向席若雪消失的方向,语气疏淡:“接手新项目,抽不开身。”
霍云烟却像是没听出距离感,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上了追忆的意味:“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老宅花园里说的吗?你说长大了就娶我。”她特意歪了歪头,显得天真又魅惑。
宫夜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回她脸上,坦然而冰冷:“童言无忌,霍小姐不必当真。”他刻意用了这个疏离的称谓。
席若雪几乎是逃离进洗手间的。确认里面暂时无人,她闪身躲进一个隔间,背抵着冰凉的门板,试图平息擂鼓般的心跳。胸腔里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钝痛,混杂着格格不入的难堪和霍云烟带来的无形压迫。
脚步声和年轻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很快打破了寂静。
“……看见没?刚进去那个大帅哥身边换人了!这才是正主吧?真正的顶级名媛范儿!”
“霍大小姐啊!听说霍家跟宫家那是世交,门当户对得很!”
“就是,刚才那姑娘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那礼服穿她身上也撑不起来,跟霍小姐一比,简直是麻雀见凤凰!”
“就是就是!我看霍小姐看宫少的眼神,啧啧,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十有八九好事将近了。”
“哎,那样的男人,哪是我们肖想得了的?不过看到那个冒牌货被比下去了,心里真痛快!让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要我说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正宫娘娘驾到,赶紧溜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席若雪的心房。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强忍着推门出去质问的冲动。是啊,在她们眼中,在霍云烟的光芒下,她就是那个不伦不类、可笑又可悲的闯入者。刚才宫夜辰那“她是我的女伴”带来的微弱暖意,在尖锐的嘲讽中迅速冷却,结成了冰。
脚步声远去,洗手间恢复死寂。席若雪缓缓推开门,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冰水拍在脸上,试图找回冷静。
刚走出门口,霍云烟竟等在那里。她双手抱臂,精致的下巴微扬,褪去了在宫夜辰面前的娇柔,只剩下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江小姐,借一步说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席若雪心头无名火起,但教养让她没有发作,面无表情地跟着她走向一处僻静的观景阳台。
寒风顿时裹挟了两人。霍云烟转过身,夜风吹起她昂贵的裙摆,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敌意与傲慢:“江雪,识相点,离宫夜辰远点。他不是你能觊觎的人。我跟他之间,是你永远无法介入的关系。”
席若雪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她冷冷地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诮的笑:“霍小姐这话,听起来像在宣示主权?”
霍云烟被她的反应和直白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你笑什么?”
“没什么,”席若雪的笑容更深,也更冷,“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宫夜辰是个人,不是谁的私人物品。‘属于你’?霍小姐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是太习惯把所有东西都视为囊中之物了?”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勇。
霍云烟气结,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怒色:“牙尖嘴利!看来你是不肯放手,非要跟我争了?”
席若雪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人需要跟你争什么。是他今天带我来的。”
霍云烟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话,嗤笑一声:“不自量力!我们走着瞧,看看最后谁才是笑不出来的那个!”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席若雪一眼,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离去。
冰冷的晚风吹透了礼服。席若雪独自站在空旷的阳台,心口像被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大厅里璀璨的灯火映照出里面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那个世界热闹、华丽,却是她的囚笼。她的目光穿过落地窗,轻易锁定了人群中心的那抹挺拔身影——宫夜辰正低头与霍云烟交谈着什么,霍云烟笑靥如花,姿态亲昵。
一股强烈的排斥感猛地攥紧了她。
这镶金嵌玉的牢笼,这件精美却束缚的礼服,那些刀子般刮在背脊上的目光……全都让她窒息!离开!立刻!马上!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蔓延。如果她消失,宫夜辰的臂弯,本就会毫无障碍地接纳霍云烟吧?那才是真正契合的画面,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完美组合。而她这个冒牌的“女伴”,只会是那幅画上最刺眼的污点。
与其留下继续接受无声的凌迟,不如主动退出这场荒诞剧。
她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并不御寒的礼服。对,就这么做。与其被当成笑话指指点点,不如安静地退场。
席若雪的目光最后在那对耀眼的璧人身上凝固了一瞬,像是告别,也像是给自己划下一个句点。随即,她转过身,低着头,像一尾潜入深水避开猎食者的鱼,悄然贴着墙边,迅速向宴会厅入口移动。
场内气氛正热烈,主持人似乎正在预告即将开始的拍卖环节,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席若雪的身影并未引起太大注意。
她终于穿过厚重的大门,汇入电梯间的人群。走进下行的电梯,金属门合拢,将所有的喧嚣和灯光隔绝在外。保镖没有阻拦——谁能想到宫少爷的女伴会独自提前离开?
背靠着冰冷的梯壁,席若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巨大的解脱感伴随着心口的钝痛汹涌而至。外面的空气,哪怕是寒冷的,也让她感觉能自由呼吸。
不能让他无谓等待。她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名字,指尖颤抖着敲下信息:
「宫先生,抱歉不告而别。我先行离开,您无需担心。霍小姐才是适合陪在您身边的人。」
点击发送。动作利落,心却像是被那只手掏空了一块,茫然地悬着。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的手机却先一步在掌心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上赫然闪烁着一个保镖的名字!
强烈的危机预感让席若雪头皮炸开,她立刻接通。
“小姐!”保镖的声音急切得几乎变了调,背景似乎还有急促的风声,“我们在定位!东洋刀手!目标是你!”
“什么?!”席若雪瞳孔骤缩,浑身血液瞬间冷却!“哪里?他们有多少人?”
“就在您附近!至少五人,可能是‘风影’组的人!他们手段毒辣,发现您独自离开了酒店!别回头,快找地方躲起来!我们在尽全力赶过去,但最少需要十分钟!您千万小心!”保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惊惶。
“我在酒店旁边的商业步行街入口……人多……”席若雪语速飞快地报出位置,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无可避免地微微发颤。她下意识伸手摸向大腿外侧——空的!糟了!今天这身礼服,根本没可能携带她的配枪,防弹衣更是想都别想!
电话还没挂断,席若雪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异常——斜前方不到五十米的街角阴影处,三个穿着黑色立领夹克、身形精悍、眼神鹰隼般锐利的男人正朝她的方向稳步逼近。他们步伐迅捷而无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绝非普通路人,是浸过血的杀手气息!
心瞬间沉到谷底!来不及了!
席若雪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猛地撞开身旁一家大型商场的旋转门,钻了进去!
商场内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温暖喧闹的气氛与外面的冰冷杀机形成诡异的对比。席若雪像受惊的鹿,迅速汇入人流,心跳声在耳鼓里轰鸣。她没有奔跑,以免引起注意,但脚步快得几乎是在人群中滑行,不时借助镜面反光或展台遮挡物观察身后。
有跟进来!两个!或者三个!
他们像阴影里的毒蛇,在人群中锁定着她!
席若雪强迫大脑高速运转。身上的晚礼服太显眼!必须换装!
她冲进一家快时尚女装区,抓过模特身上一套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和一双平底跑鞋,闪身冲进最近的试衣间。她动作快得惊人,褪下繁复的礼服团成一团塞进购物袋,套上运动服蹬上跑鞋。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当她掀开帘子时,镜子里的自己已彻底变样——一个毫不起眼的都市女孩形象。
她没走收银台,而是将一张大钞压在衣架上,拉高运动服的兜帽罩住头脸,压低身体从试衣间的另一个出口钻了出去!
刚闪出商场侧门通往后巷的小通道,她就瞥见那两个黑衣男人已经出现在这家店的门口,正目光锐利地扫视!席若雪立刻缩回阴影,屏住呼吸。
不能被堵在商场里!
她眼神扫过后巷——一条狭窄、昏暗、堆着垃圾桶和杂物的小巷!
引蛇出洞,断其接应!她知道那里将是凶险之地,但也是唯一可能甩掉部分尾巴,或等待救援的地方!
赌一把!
席若雪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进昏暗的巷子深处。高跟鞋换成跑鞋,步履矫健轻捷。她刻意走向远离主街的纵深方向,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身后,几道身影果然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宫夜辰的信息几乎是同时发来——屏幕上跳出“席若雪”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但席若雪根本无暇顾及!手机在她运动服的口袋里疯狂地震动着,如同催命的鼓点,她却只能置之不理!所有的神经都紧绷在眼前的生死关头上!
终于,在巷子深处一个稍微开阔、头顶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昏黄路灯的转折处,席若雪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背靠着一面布满青苔的、冰冷潮湿的砖墙。
四名黑衣人呈扇形围拢上来,堵死了退路。为首的是一个眼神像鹰隼般阴鸷的男人,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狞笑。
“江小姐,很会躲。”男人操着带着奇怪口音、但还算流利的中文,像毒蛇吐信,“但游戏结束了。”
席若雪调整着呼吸,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声音强作镇定:“谁派你们来的?东洋人?”明知故问是为了拖延时间。
“告诉你也无妨,”领头的男人似乎笃定她已插翅难飞,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要怪,就怪你的存在挡了不该挡的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眼中的杀意瞬间暴增,“风影组——奉命清除!”
最后一个字如同号令!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立刻像离弦之箭般暴冲而出,两柄短而锋锐的胁差武士刀无声出鞘,在昏暗光线中划过两道死亡寒芒,一左一右,狠辣地直取席若雪的上身要害!
千钧一发!
“小姐闪开!”一声暴喝犹如惊雷在巷口炸响!
两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带着凌厉的风声猛扑而至!
“虎子!”“老鹰!”席若雪心中一凛,认出是自己两名最强的近卫保镖——阿武和阿鹰!
两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格开即将斩到席若雪身上的刀锋!阿武一个势大力沉的肘击撞飞左边刀手的武器,右腿如铁鞭横扫将其踹得撞向墙壁!阿鹰则如同鬼魅,五指如钩扣住右侧刀手的手腕狠狠一拧,“咔嚓”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同时另一只手并指如刀,闪电般斩向其咽喉!
战局瞬间陷入激烈混乱的肉搏!
黑衣人身手不凡,配合默契,哪怕被保镖突然拦截也毫不慌乱。另一名黑衣人与冲上来的保镖“石头”缠斗在一起。刀光拳影闪烁,沉闷的撞击声、刀刃相格的摩擦声在狭窄的巷道里爆响!席若雪被三人护在墙角,阿武和阿鹰试图死死顶住对方攻势,想打开缺口带她撤走!
席若雪心脏狂跳,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混战的中心,寻找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她看到另一个保镖“闪电”正艰难地以一敌二,对方两人刀法诡谲狠毒!
就在席若雪绷紧身体准备冲过去支援闪电的瞬间,一种极度危险的预兆如冰水浇头!她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那个为首的一直没动手的黑衣人领队,不知何时竟如鬼魅般绕过了激烈的前排战圈,悄无声息地欺近到离她不足五步的距离!
他甚至放弃了拔刀,脸上带着一种残忍而戏谑的狞笑,右手五指张开,五指间寒光闪烁——赫然是淬了毒的利爪指套!以一种难以捕捉的速度,直抓席若雪的面门!
席若雪汗毛倒竖,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猛地矮身,同时右腿如毒蛇出洞,一记迅若奔雷的侧踢直踹对方暴露的胸腹空档!“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命中!
那领队显然没料到席若雪有此等爆发力,加之这一脚凝聚了她全身的愤怒和恐惧,力道极沉!他闷哼一声,被踹得倒退了好几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然而,席若雪在完成这一腿的同时,右脚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之前被高跟鞋扭伤的旧患加上刚才动作的猛烈拉扯,让她瞬间失去了重心!“啊!”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倒在地!
“小姐!!”阿武和阿鹰余光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阿武想不顾一切地回援,却被和他缠斗的黑衣人一记虚晃后凶狠的刀光逼退!阿鹰则被另一个黑衣人不要命地死死缠住!
领队稳住身形,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变得越发阴毒狂暴:“贱人!找死!”他再次暴起,这一次速度快到了极致,淬毒的钢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音啸,对着跌倒在地、无力闪避的席若雪的面门狠狠抓下!
“滚开!”保镖“闪电”终于拼着后背硬挨了一刀,用肩膀撞开身前一个敌人,不顾一切地舍命扑过来,用身体撞开了这致命的一抓!
锋利的毒爪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闪电闷哼一声,却死死挡在席若雪身前!
而那领队被撞开半步后,凶性更炽。他的目光,却如同毒蛇的芯子,死死缠住了地上席若雪因为摔倒而散落在地上的一个小物件——那枚在缠斗中松脱,滚落在地的珍珠发卡!
一抹阴险至极的笑容在他嘴角蔓延开。
“原来……”他阴恻恻地开口,眼神贪婪,“它真的在你身上。”他竟舍弃了近在眼前的席若雪,弯腰去捡那枚发卡!
席若雪看着那只伸向发卡的手,一股寒意从骨髓里炸开,比直面死亡更加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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