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被教官打伤

席若雪刚踏入训练场边缘，迎面撞见几名面色不善的教官。她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为首的教官（壮硕教官，后文称黑鹰教官）闻言非但没有解释，嘴角反而咧开一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弧度。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压下灭火器的压把！

“嗤——！”

刺耳的喷射声中，大股浓密的白色干粉如同暴风雪般劈头盖脸砸向席若雪！瞬间，她整个人就被一片呛人窒息的白色粉尘吞没！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席若雪的喉咙和胸腔，粉尘刺得她双眼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彻底模糊！

但她并非温室里的娇花。短暂的眩晕和惊愕之后，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血性瞬间压倒了不适！她猛地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从混乱的听觉和粉尘弥散的轨迹中捕捉敌意源头！

混乱的白雾中，席若雪凭借对空气流动和方向本能的判断，朝着喷射源的方向一个迅猛的低身突进！沾满泥泞和干粉的双手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黑鹰教官粗壮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狠狠一扳，试图将那喷吐死亡粉尘的钢罐口强行扭转！

“搞什么！”

“帮忙！”

旁边的两名教官显然没料到席若雪能在瞬间爆发出如此反击！见黑鹰受制，他们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立即低吼着扑了上来！拳头和腿风带着破空之声，毫不留情地招呼向席若雪暴露的侧背！

席若雪心中警铃大作！本想夺下灭火器反击，身上旧伤却在此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她只能咬着牙，将全部精力用于躲闪和格挡。每一次仓促的抬手或抬膝格挡，都牵动着伤处的神经，痛得她眼前发黑。进攻？已是奢望！

然而，女人体能与常年在此摔打的特战教官差距，终究犹如鸿沟。她勉强架开正面一拳，肋侧却被另一名教官阴狠的低扫腿狠狠擦中！

“呃！”剧痛让她瞬间弯腰，动作彻底变形！

破绽大开！

正面的黑鹰教官狞笑一声，眼中厉色暴闪！他毫不怜惜地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大脚，凝聚了全身力量，对着席若雪微微弓起的胸膛——

“砰！”

沉重的闷响！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接砸在胸口！

席若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飞驰的卡车撞中，五脏六腑瞬间移位！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落在训练场边缘布满泥泞和脏水的浅坑里！

泥水四溅！

她浑身沾满污浊的泥浆，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挣扎着刚要撑起身体痛斥，两条粗壮的手臂已经再次蛮横地钳制住她的肩膀！

根本容不得她反抗，那两个教官像扔麻袋一样，合力将她再次狠狠地掼回泥坑中心！浑浊的泥水瞬间再次淹没了她半个身体！

坑沿上，闻讯而来的士兵们已经围拢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坑底那个浑身泥泞的身影，有惊讶，有鄙夷，也有少数不忍。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像滚烫的岩浆在席若雪血管里奔涌！她艰难地从泥水中再次支起上身，沾满污泥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灼灼燃烧，喷射出冰冷的怒火！

“你们这群兵痞！”她嘶哑的声音穿透泥污，带着一种破碎却凛然的威严，“军规国法，都忘了是不是？今天这事，军事法庭上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席若雪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砸在了泥坑边。刚才还充斥喧哗的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连那几个盛气凌人的教官都明显愣住了。

黑鹰教官最先回神，他一步跨到泥坑边缘，居高临下地蹲下身。铜铃般的眼睛逼视着泥水中的席若雪，嘴角带着赤裸裸的嘲讽和不屑：“军事法庭？”他嗤笑一声，浓眉挑起，像是在听什么天大的笑话。

“老子等着！不过，在你告状之前……”

他身体前倾，带着浓重烟嗓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向席若雪：

“记住，这是特种部队！这里的地界只认血、汗、骨头渣子！”

“不欢迎绣花枕头一样只会叫嚷的女人！”

“更不欢迎——养尊处优、吃不得半点苦的大！小！姐！”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加重，拖长，像钝刀子割肉。

席若雪胸腔剧烈起伏，冰冷的泥水也浇不灭她心头爆燃的怒火！她怒目圆睁，几乎要将这口淤血喷在他脸上！

“你……！”

“嚣张？”旁边一名瘦高教官（后称瘦鹞）踏前一步，板着脸打断她，声音刻板冰冷得像块铁：“规矩！报上名号！军衔！”

席若雪深吸一口混杂着泥腥和硝烟味的空气，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她挺直沾满泥污的脊背，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金石坠地：

“江雪！陆军——少校！”

“少校？！”瘦鹞教官眼神骤然一凝，审视的目光在席若雪肩头那个几乎被污泥淹没的少校军衔肩章上停留了一瞬，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先前以为只是上头塞来的麻烦，没想到真有这个级别。

黑鹰教官脸上的嘲讽未减，反而更甚：“嘿！少校？”他夸张地挑了挑眉，“唬人？还是立个牌位当摆设？”他撑着膝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在这地儿，肩膀上几颗星卵用没有！”他粗鲁地指了指天。

“鸟用没有！”他又指了指脚下踩得稀烂的泥地。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目光扫过泥坑里的席若雪，带着残忍的快意。

“有没有真本事，拉出来遛遛！别特么光靠一张嘴皮子瞎咧咧！”

席若雪双手撑地，艰难却无比坚定地从散发着腐臭味的泥泞中站起身来。泥浆顺着裤管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带着哗啦的声响。她爬上坑边，动作狼狈，但当她站定在黑鹰教官面前时，那双被泥污遮蔽的眼睛里，却射出两道锋利如刀的光芒，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教官。

“本事……”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刚刚的呛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从来不是靠嘴说的。”

她抬手指向远处的格斗场沙地，那里铺展着战斗的痕迹。

“练！兵！场！”

三个字，掷地有声。

就在这时，尖锐的集合哨音撕破了凝滞的空气。

黑鹰教官瞥了一眼集结方向，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眼中戾气翻腾：“行！有种！”

他粗糙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席若雪的鼻尖。

“老子就在那儿等着！看你等下是真金……还是烂泥！”说完，猛一挥手，带着几个教官大步流星地冲向集结地。

席若雪拖着受伤的身体和灌满泥水的沉重军靴，一步步跟在后面。泥污包裹着她，狼狈不堪，但背脊却挺得从未有过的直，如同寒风中一棵不肯摧折的劲竹。

列队，立正。

士兵们已分列整齐，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位浑身泥泞却依旧气度不凡的女军官。

今日的“开胃菜”是搏击对抗。

黑鹰教官站在场地中央，声音洪亮如雷，带着赤裸裸的好战气息：

“两两对抗！自由组合！”

“要求只有一个——把对面那家伙给老子当敌人！往狠里练！”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谁敢手软！十公里武装越野，伺候！”

“开始！”

场中瞬间爆发出低沉的吼声和拳脚相交的闷响。

席若雪的对手（代号蛮牛）很快选定——正是方才在泥坑边起哄声音最高的壮实士兵。当他看清对手是个浑身还滴着泥水的女军官时，眼神里的轻视几乎毫不掩饰地溢出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痞气地撇了撇嘴。

哨声即命令！

蛮牛如同咆哮的公牛，蹬地发力猛扑而来！拳头带风，直冲席若雪面门！毫无试探，下手就是狠招！

席若雪瞳孔微缩，身体因伤痛反应稍显迟滞，但千锤百炼的格斗素养还在！她迅速侧身旋步，险险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蛮牛招式凶猛，大开大合，但正因迅猛，破绽也在狂放的进攻中暴露！

席若雪稳住身形，沉下心，一边闪避着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一边敏锐地观察着他的节奏和习惯动作。

几个回合的缠斗下来，席若雪已彻底摸清蛮牛的进攻套路。就在他再次依循本能，一记右直拳带着惯性狠狠捣出的瞬间！

席若雪动了！

不退反进！身体如同灵巧的猎豹般猛地前窜！左手闪电般叼住对方手腕脉门，同时左腿如钢鞭般别住蛮牛的脚跟！

右手顺势搭上对方后肩！

腰腹骤然发力，拧身，甩臂！

一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呃啊——！”

蛮牛只觉天旋地转，庞大的身躯被一股精巧到恐怖的巨力牵引着，狠狠砸在坚硬的沙地上！尘土飞扬！

瞬间，以他们为圆心，半径五米内的对抗都停滞了！无数道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过来！

黑鹰教官原本抱臂站在一旁，轻蔑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捕食的鹰隼死死盯住场中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站得笔直的纤细身影。

蛮牛恼羞成怒，咆哮着从地上弹起，眼睛充血，如同一头发狂的犀牛，更加不顾章法地扑来！完全放弃了防御，攻击更加疯狂！

席若雪气息微喘，伤痛让她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对抗。此刻面对蛮牛狂暴的反扑，她唯有依靠灵巧的步伐闪避腾挪，以及精准到毫厘的格挡卸力！每一次接触都让她疼得吸气！但她眼神冷静得可怕，如同冰封的湖面，寻找着必杀的机会！

体能终究是硬伤。席若雪的闪避速度不可避免地开始下降。蛮牛抓住一个空档，一记凶狠的勾拳擦着她脸颊掠过！

席若雪险之又险地仰头避开，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就在蛮牛狂攻带来的压力即将突破她忍耐极限时，蛮牛自己因过分透支和狂怒，步伐明显凌乱，出拳也显迟滞。席若雪眼中寒光一闪！就是现在！

她没有选择正面碰撞，而是猛地错步矮身，一个迅捷绝伦的扫堂腿！

时机、角度、力量，完美结合！

“噗通！”

蛮牛下盘彻底失守，再次重重跪倒在沙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的呼哧声，最终无奈地拍了拍地面，示意认输。

席若雪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混着未干的泥痕。她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微微喘息着调整呼吸，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鹰教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他脸上的嘲讽和不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评估和混合着惊讶的复杂神色。

“有点东西……”他承认道，声音低沉，“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席若雪苍白汗湿的脸：

“接下来的‘硬菜’……撑得住吗？”

语气不再轻佻，而是带着一种战前通告般的凝重。

席若雪抬眸，迎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伤痛的折磨、体力的枯竭让她握着拳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连站着都耗费着巨大的意志力。眼前这头人形暴龙如果全力出手……

重伤，几乎是她唯一能看到的结果。

但她没有退缩。

下颌微微扬起，露出同样倔强的弧度。

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放！马！过！来！”

黑鹰教官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有种！”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速度之快，与其壮硕体型形成强烈反差！没有任何试探性的前奏，一拳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音爆，直捣席若雪中门！

杀招！这是要一击定生死！

席若雪咬紧牙关，身体如同绷到极限的弓弦，在拳风临体的瞬间猛地后仰扭腰！

噗！

拳头贴着胸前擦过！衣衫被拳风激荡而起！

但仅仅是闪避这一个动作，就牵扯得她旧伤处如刀剐般剧痛！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迟滞！

黑鹰眼中精光爆闪！

他等的就是这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

左腿如同战斧般呼啸扬起，凌厉无比地侧扫席若雪已经失衡的下盘！角度刁钻，时机毒辣！

“小心！”

“黑鹰！”

周围的教官和士兵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席若雪瞳孔骤缩！根本避无可避！

本能地强行拧转身体，试图用小腿外侧格挡。

“砰！”

沉闷的撞击！一股沛然巨力传来！

痛！

席若雪眼前一黑，踉跄着倒退数步，每一步都疼得钻心！左腿上瞬间多了一道狰狞的青紫痕迹！

黑鹰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拳、肘、膝、腿…招招凶狠致命，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要将她彻底打垮的意志！席若雪在密集的攻击网中，狼狈地躲闪、格挡、硬抗！每一次肢体碰撞，都伴随着骨骼肌肉不堪重负的呻吟！胸口的旧伤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身上的淤青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士兵们屏住呼吸，连刚才起哄的几个也噤若寒蝉。谁都看得出，那个女少校是在用意志和伤痕强行支撑，摇摇欲坠！这样下去……

瘦鹞教官攥紧了拳头，忍不住低语：“……过了！黑鹰，你他娘的收着点！”

黑鹰充耳不闻！他眼中只剩一个目标——把眼前这个碍眼的“关系户”彻底踩在脚下！证明这里不容侵犯的规则！

他猛地一个踏步前冲，全身力量凝聚于右拳，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毁灭性的风暴，悍然轰向席若雪因伤痛而反应迟钝的头部！

绝杀！

劲风扑面，死亡阴影瞬间笼罩！

席若雪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剧痛和脱力几乎失去了控制。她看到了那袭来的拳头，快得无法捕捉！大脑下达了闪避的指令，身体却背叛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砂钵大的铁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要死在这里了吗？

绝望的念头刚闪过！

一道墨绿色的人影如同撕裂风暴的雷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切入两人之间！

一只戴着白手套、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掌，如同钢钳般骤然探出！精准无比、无可撼动地——

死死钳住了黑鹰那足以砸碎岩石的恐怖拳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突然插入战场的挺拔身影上！深蓝色将军常服，肩上的金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基地最高指挥官——林少将！此刻他那张向来沉稳儒雅的脸上，铁青一片！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黑鹰脸上，几乎要喷出火来！

一股上位者独有的、凝若实质的铁血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黑鹰！”林少将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蕴含着压抑到极点的震怒。他猛地甩开被他钳制住的拳头，力道之大，让凶悍如黑鹰教官也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你！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黑鹰被那如同实质的威压震慑得心神剧震，瞬间清醒！他猛地立正，挺直腰板敬礼：“报告首长！我…我是在检验她的实力！特种部队……”

“检验实力？！”林少将厉声打断，上前一步，冰冷刺骨的目光几乎要洞穿黑鹰的灵魂！“用对付敌人的致命杀招？在她体能枯竭、遍体鳞伤、反应迟缓的时候？！”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炸雷！

“这是在练兵场！不是在修罗战场！你作为教官的职业道德！作为军人基本的良知！都喂狗了吗？！”

黑鹰脸色瞬间惨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少将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猛地转向旁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的席若雪。那充满痛楚却依然倔强的眼神，让这位铁血将军心头狠狠一揪，声音不自觉地放缓，透出罕见的关切：

“你怎么样？伤得重吗？”

语气里那份发自内心的担忧，与刚才质问黑鹰时的雷霆之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明昊刚巧带着真正的女教官（萧雅，女中尉）匆匆赶到。一看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特别是看清那个浑身湿泥、衣襟染血（旧伤裂开）、脸色惨白却站得笔直的身影时，秦明昊的心如同瞬间坠入冰窟！

完了！出大事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唰地浸透了后背的军装！这可是裴上将亲自点名关照、让他去接的人啊！自己就是出去接了个人的功夫，怎么就闹成这样？！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林少将身边，声音都吓得变了调：“报……报告首长！这……这怎么回事？！”

林少将面沉如水，一指席若雪，声音里压抑着狂风暴雨：“你还有脸问？！看看！这就是在你管理下发生的‘训练’？！她才来多久，就被折腾成这副样子！你们基地的待客之道，真是让林某大开眼界！”直接点名斥责秦明昊的管理失职！

秦明昊顺着林少将的手指看向席若雪——那湿透的迷彩服上沾满污泥，脸上新旧伤痕交错，尤其是肩头一处淤青，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紫黑色……他眼前一黑，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他扑到席若雪面前，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带着哭腔：

“江……江少校！您……您怎么样？伤……伤着哪儿没有？我的老天爷啊……”他急得语无伦次，恨不得当场给席若雪跪下磕头。“这……这都是误会！误会！首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千万息怒！您听我解释啊！裴……裴上将……”

（林少将内心困惑放大：这个秦明昊平素稳重持成，今天怎么方寸大失至此？这女少校到底什么来头？能让秦明昊怕成这个样子？）

席若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胸口和脚踝如同被千万根针不断穿刺。但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看都没看狼狈的秦明昊，目光清冷如冰：

“解释？”她扯了扯嘴角，一个带着无尽讽刺和疲惫的弧度。“你看我这样，像是想听解释的样子吗？”

她吸了口冷气，忍受着身体各处叫嚣的疼痛，声音干涩：

“麻烦……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纸里磨出来的。

秦明昊如梦初醒，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马上！马上安排！”他一边慌忙应着，一边对旁边吼道：“快！快来人！叫医护兵……啊不！去找几个细心的女兵过来！快啊！”

很快，两名得到通知、面色焦急的女兵小跑着赶来，小心翼翼地、如同搀扶易碎品般扶住席若雪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着淋浴间走去。

训练场上，沉重的低气压几乎令人窒息。

林少将挥手屏退了大部分士兵。空旷下来的场地边，只剩下他、面色煞白如纸的秦明昊、垂头丧气如同斗败公鸡的黑鹰教官，以及刚刚被带来的、一脸茫然无辜的萧雅中尉。

林少将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刺向秦明昊：

“秦中尉！”

“那个江少校……”林少将顿了顿，加重语气，“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一向稳重的你……”

他指了指秦明昊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失态到这种地步？”

他心底的疑云已如浓雾密布。仅仅是裴上将关照的人？似乎不足以让秦明昊如此恐惧。

秦明昊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往下淌。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几乎是哭丧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报……报告首长……”

他的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让他胆寒的名字：

“她……她是裴……裴上将……”

“……亲自打电话，让我接她来住几天的……”

空气陡然安静。

林少将那双波澜不惊的鹰眸，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裴上将？裴自立？！”

秦明昊使劲地点了点头，仿佛要把脖子点断。

林少将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旁边呆若木鸡的黑鹰教官！

黑鹰教官也听到了！那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响！“裴上将”三个字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几乎当场跪倒在地！牙齿咯咯打颤：

“我……我……她……她不是……新来的……女……女教官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秦明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猛地伸手指向旁边穿着崭新作训服、戴着中尉军衔、一直没搞清状况的女军官：“女教官？！！”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正主才在这儿站着呢！萧雅中尉！”**

他指着萧雅，然后又绝望地指向黑鹰：

“你他妈是瞎吗？！对裴上将如此看重的人下死手？！你是活腻了想拉着整个基地陪葬吗？！”

真相如同晴天霹雳！

萧雅中尉目瞪口呆！

黑鹰教官的脸色由白转灰，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猛地转头看向萧雅那崭新的中尉肩章，再看看刚才被他打的人……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拳头剁掉！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他！魁梧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完……完了！林……林首长！我……我……”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悔恨和绝望让他几乎要昏过去！

林少将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狠狠地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和忧虑。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铁血的冷静，但那寒冰之下，是山雨欲来的风暴。

“现在，说这些……”林少将的声音冰冷彻骨，却字字清晰，“于事无补！”

他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利刃般扎向秦明昊和黑鹰：

“当！务！之！急！”

他竖起一根手指，强调着每一个字：

“是确保江少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基地内！安全无恙！宾至如归！！”

“绝！对！不！能！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秦明昊挺直腰板，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是！首长！我秦明昊用脑袋担保！一定安排好江少校的一切！保证她受到最高规格的待遇！绝不再受半点委屈！否则我提头来见！”他恨不得赌咒发誓。

林少将的目光又转向面无人色的黑鹰教官。

黑鹰噗通一声，几乎是跪倒在地：“首……首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接受最严厉的惩罚！禁闭！劳改！只要不开除军籍……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戴罪立功！我用我的血来补偿！”巨大的恐惧让他涕泪横流，声音凄惨。

林少将眼中没有丝毫波动：“禁闭！立刻！上！手！铐！”

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但顿了顿，他终究还是给了黑鹰一线希望：

“好好反省！你的问题回头再议！看你表现！”

“是！是！谢首长！谢首长开恩！”黑鹰感激涕零，被匆匆赶来的宪兵拖走时，浑身还在剧烈发抖。

林少将最后警告性地扫视秦明昊和旁边噤若寒蝉的瘦鹞教官：

“这件事，列为最高密级！仅限你们几个和刚刚带走的人知情！不准记录！不准扩散！”

“一旦泄露……”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刺刀，“军法无情！”

“是！”两人浑身一凛，齐声应道。

此时，嘹亮的集合号再次响起，远处的训练场上，恢复操练的新兵队伍依旧整齐划一，洪亮的口号声回荡。似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林少将整了整军帽的帽檐，眼中的风暴被强行压下，大步走到队列前方。

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上空，带着一种特殊的意味：

“同志们！今天发生的插曲，给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训练！不仅要锤炼意志！更要讲！纪！律！讲！规！矩！讲！方！法！”

“从今天起！所有训练项目！安全评估必须前置！必须规范！”

“战场上没有情面可讲！但练！兵！场！上！决不允许有戕害同袍的暴行！”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给我牢牢记住！”

“全力以赴！科学训练！提升实战能力！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明白！”士兵们震天的吼声带着一丝困惑，却依旧整齐洪亮，响彻云霄。

淋浴间。

强劲的热水冲刷着席若雪冰冷的身体，带走泥污，也带走了皮肤表层的刺痛。蒸腾的热气中，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慢慢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热水混着无声的泪水，在脸上恣意流淌。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痛——胸口的钝痛、脚踝的撕裂感、腿上火辣辣的鞭痕、肩头的剧痛——都在提醒着她今天遭遇的一切。

那两个醉酒男人猥琐的嘴脸、黑鹰教官轻蔑的嘲笑和冰冷的灭火器粉尘、摔进泥坑的耻辱、以及最后那致命一拳带来的濒死绝望……如同无数破碎的玻璃片，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切割。

她紧紧抱住了自己，身体在温热的水流中抑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仅仅是作为席靳寒的妹妹，就该承受这一切吗？

换上干净温暖的病号服，席若雪在两位军医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专门为她安排的清净病房。冰冷的液体顺着静脉流淌，带来一丝清凉和安定，暂时安抚了沸腾的疼痛。

两位军医开始细致的检查。年长的曹军医动作极其轻柔地揭开席若雪肩颈处的纱布，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挫伤和已经开始渗血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少校同志，”他的声音低沉凝重，带着军人特有的简洁，“肩关节和肋骨连接处的创伤必须静养制动！再牵拉受力，极易引起骨膜增生甚至骨裂！”

他用镊子夹着浸了消毒药水的棉球，极其小心地擦拭创面边缘。“这淤血看着像是被大直径钝器撞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曹军医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心疼。

年轻的王军医仔细检查着席若雪脚踝上重新包扎好的厚实敷料，脸色也十分严肃：

“少校，你脚踝这扭伤是陈旧伤基础上又添了新创伤！韧带的自我修复能力本就减弱，这次又被强力扭转拉伸……刚才泥泞里那一番挣扎……”

他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按压脚踝上方肿胀的皮肤，看着席若雪瞬间蹙起的眉头，叹息道：

“老老实实卧床！用支具固！定！三周内绝对禁止负重和下地走动！再逞强，恢复期会很长很长……甚至……会影响到你以后的机动能力。”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整个检查过程，两位军医配合默契，动作麻利却极致轻柔。清理创口、上药、重新包扎、打上护具……他们一边操作，一边絮絮地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伤口要保持干燥清洁；不能随意翻身拉扯；按时服用消炎和镇痛药；有任何发烫、肿胀加剧或者麻木感要立刻报告……

一切处理完毕，曹军医和王军医收拾好医药箱，挺直脊背，向席若雪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少校同志，请安心休息。我们明早再来为您复查换药。”

“麻烦两位了，多谢。”席若雪的声音有些虚弱沙哑，强撑着精神向他们微微颔首，真诚地道谢。这份来自军医的专业关怀和尊重，是她今天唯一的暖色。

病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偌大的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席若雪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残阳如血，正将天边染成一片燃烧的锦缎，又一点点沉入远处的峰峦。橘红色的光芒斜斜地透过玻璃窗，洒满了床前的空地，也柔和地勾勒着她苍白憔悴的侧脸，笼罩在她沾着药水的发丝上，跳跃在她仍有些红肿的眼睑上。

她在温暖的金色光线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各处被处理好的伤口依旧传来连绵不断、如同钝针戳刺的细碎疼痛。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天经历的一幕幕——泥泞、嘲笑、冰冷的喷雾、致命的拳头……

但在一片混乱的灰色回忆碎片中，竟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是宫夜辰。

他在办公室里冷着脸签字的样子……

在晚宴上不动声色为她挡开那些莺莺燕燕的样子……

开车时那专注流畅的侧影……

这个念头如此突兀，又如此强烈地冲散了那些痛苦的画面。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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