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表演与真心

瑞典公开赛结束后的第三天，乔韵竹站在北京三里屯一家咖啡店门口，反复检查手机上的地址。玻璃窗反射中的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这是她衣柜里最接近"约会装扮"的衣服，甚至还涂了一层淡淡的唇彩。

"等很久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韵竹转身，林昀儒穿着休闲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头发比平时随意些，手里拿着两杯饮料。阳光下，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柔光。

"刚到。"乔韵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冰凉触感让她微微一颤，"这是什么？"

"冰摇柠檬茶，你说过喜欢柠檬味。"林昀儒笑道，"不过考虑到你的胃，我要了少冰。"

乔韵竹抿了一口，酸甜恰到好处。她没想到随口一提的喜好会被记住。"所以，今天的'表演计划'是什么？"她刻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林昀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清单："按照'情侣常规活动指南'，第一步是咖啡馆打卡拍照。"他指着手机地图上的标记，"这家店在社交平台很火，父亲的朋友圈里至少三位教授的女儿来过。"

乔韵竹挑眉："你调查得真详细。"

"专业运动员的备战习惯。"林昀儒眨眨眼，"第二步是逛艺术展，第三步晚餐，最后送花。标准约会流程。"

乔韵竹突然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这个在球场上以应变能力著称的选手，居然为一场假约会制定了详细战术。"我以为只是随便吃个饭..."

"父亲的朋友可能会看到我们，"林昀儒压低声音，"要做就做全套。别忘了，我们可是'一见钟情'的。"他说最后四个字时语气夸张，逗得乔韵竹差点呛到。

咖啡馆内部装修复古，墙上挂满了拍立得照片。林昀儒熟练地找到一个光线最佳的角落，请服务生为他们拍照。

"需要...挽着手吗？"乔韵竹小声问，突然不确定表演的尺度。

林昀儒思考了一秒："可能还不够。"他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将两人距离缩短到近乎相贴，"这样更像情侣。"

乔韵竹呼吸一滞。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量。相机快门声响起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露出了合格的笑容——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腰间那个炽热的触感上。

"完美。"林昀儒查看照片，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你看起来像是第一次约会的高中生。"

乔韵竹抢过手机，照片里的她表情僵硬，耳根通红，确实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删掉重拍。"

"不行，这样才真实。"林昀儒护住手机，"热恋中的情侣第一次约会，紧张是正常的。"

离开咖啡馆时，乔韵竹注意到林昀儒将那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壁纸。"这是不是太过了？"

"细节决定成败。"林昀儒一本正经地说，眼睛却闪着恶作剧的光，"万一父亲要检查我的手机呢？"

艺术展的主题是"运动与美学"，乔韵竹很快被一组乒乓球运动的高速摄影作品吸引。照片中，球体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水珠飞溅的瞬间被定格成晶莹的皇冠。

"这张的旋转方式..."她下意识地分析，却突然停住。

"像我的招牌发球，对吗？"林昀儒接话，指着照片说明，"确实是模仿我的动作拍的，去年国家队请过这位摄影师。"

乔韵竹惊讶于他的观察力："你记得所有自己的球路？"

"就像你记得所有术语编号一样。"林昀儒微笑，"职业习惯。"

他们在展馆角落的长椅上休息时，林昀儒突然问道："你之前约会过吗？外交官之类的。"

乔韵竹皱眉："这与我们的'表演'有关？"

"角色背景设定很重要。"林昀儒理由充分，"如果父亲问起我们的恋爱史，得口径一致。"

乔韵竹抿了口矿泉水："没有。外交部工作太忙，而且..."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擅长这种关系。"

"哪种关系？"

"非理性的、不可预测的..."乔韵竹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感情。"

林昀儒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中。计划表、术语表、流程图。"

"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林昀儒轻笑，"只是很有趣。球场上最精彩的时刻往往来自计划外的应变。"

乔韵竹正想反驳，林昀儒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变得古怪："父亲。"

通话开启免提，林父温和的声音传出："昀儒，你在哪儿？王教授说在798看到你和一位姑娘。"

乔韵竹瞪大眼睛。他们确实正在798艺术区。

"是的，爸，"林昀儒语气自然，"我和韵竹在看展。"

"这么巧？"林父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喜悦，"那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和你妈妈刚好来北京了。"

乔韵竹猛地抓住林昀儒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

"今晚恐怕不行，"林昀儒面不改色，"我们已经订了餐厅。"

"那就取消嘛，"林父坚持，"你妈妈特意带了家乡的腊味。"

林昀儒看向乔韵竹，后者疯狂摇头。"下次吧，爸。今天...是我们认识三个月的纪念日。"

这个即兴发挥让乔韵竹差点呛到。他们认识明明才两个多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好吧，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林父最终妥协，"不过下周家宴，韵竹一定要来啊。"

挂断电话，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认识三个月纪念日？"乔韵竹挑眉。

林昀儒无辜地摊手："总比说第一次约会强，那会显得我进度太慢。"

晚餐选在一家私房菜馆，林昀儒提前一周才订到位子。包厢里灯光柔和，窗外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

"这也是'标准流程'的一部分？"乔韵竹看着精致的摆盘。

"不，"林昀儒为她拉开椅子，"这是我想带你来吃的地方。他们家的蟹粉豆腐是一绝。"

乔韵竹尝了一口，鲜香顿时在舌尖绽放。她不由自主地露出满足的表情，抬头却发现林昀儒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

"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放松。"林昀儒轻声说，"平时你总是..."他模仿乔韵竹惯常的挺直背脊的姿势。

乔韵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慵懒地靠着椅背，立即坐直了些。"职业习惯。"

"现在也是工作。"林昀儒笑着提醒，"扮演我女朋友的乔翻译官。"

回程的出租车上，林昀儒变魔术般从后座拿出一束白色满天星。"约会标准流程最后一步。"

乔韵竹接过花束，指尖触碰花瓣时有种奇异的柔软感。"这也是做给你父亲的朋友看的？"

"不，"车窗外流转的灯光在林昀儒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是因为它像你。"

乔韵竹低头看着那些细小的白色花朵——不张扬，却自有一种坚韧的美。"谢谢。"她轻声说，不确定这是表演还是真心。

回到宿舍楼下，林昀儒坚持送她到门口。电梯里，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今天的'资料收集'够用了吗？"乔韵竹盯着电梯数字问道。

"还差最后一项。"林昀儒说。

电梯停下，乔韵竹转身想问还差什么，却见林昀儒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快得像是一个错觉。

"晚安，女朋友。"他笑着说，眼睛在走廊灯光下像是盛满了星星。

乔韵竹愣在原地，额头上的触感像是一块烧红的炭。"这...不在计划里。"

"即兴发挥。"林昀儒后退一步，"为了真实性。"

乔韵竹机械地打开门，几乎是把花束扔在了桌上。她冲进浴室，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眼睛明亮，嘴角带着可疑的弧度——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昀儒发来的消息：【忘了问，你喜欢今天的"约会"吗？】

乔韵竹盯着那个引号看了很久。它像是某种安全线，提醒着这一切只是表演。但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如此不专业？

【资料收集很充分】她最终回复。

【那就好。下周家宴见，记得穿那条蓝裙子，很适合你】

乔韵竹放下手机，突然注意到书架上那个装着旧球拍的布包不知何时露出了一角。她走过去，发现布包旁边多了一个小相框——是今天咖啡馆里那张"情侣照"的打印版，已经被人细心地装裱好。

什么时候...？她想起林昀儒曾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一会儿。这个发现让她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温暖。

窗外，北京的夜空罕见地能看到星星。乔韵竹躺在床上，指尖轻抚相框边缘。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应付家宴的必要准备，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如果有一天不需要表演了，你会不会怀念今天的柠檬茶、艺术展和那个轻如羽毛的晚安吻？

昀竹成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